蒋都往事【贰】

村东口

【序】

蒋都的地势西高东低
当地人在取地名时
带【洼】和【湾】字的地势一定低洼
带【岗】和【楼】字的不用问
自然是占据了高地
方家湖、兔子湖
南堰和北河
这两湖两水正好以东西南北方向
环绕在蒋都的四周

顾亚军的家就在方家湖畔一座名字带【岗】的小村庄里

顾家是个大家族
兄弟众多 人丁兴旺
族人里也出了不少在蒋都政商两界都赫赫有名的人物
然而顾亚军却是这个家族里
人人都不大愿意提起的一个名字

因为他既是不会拉二胡的阿炳
也是做不了皇帝的朱元璋

换个说法
就是一个靠乞讨为生的瞎子

【一】

在蒋都
赶集是件比较隆重的事情

蒋国自公元前1116年建国
迄今虽已有长达3100多年的历史
赶集其实还算是个新鲜事物

自从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
改革春风吹满地
1985年全国才陆续放开允许乡镇居民
按照各地政府统筹制订的日子里
到指定的集市上自由农贸交易

蒋都的每个农历单日例如一三五七九
是逢集  也就是大家都要开张做生意的日子
农历双日 二四六八十 叫作背集
那就所有店铺打烊休息一整天
有时恰好月末最后一天和月初第一天
都是农历单日
那就连续两天都可以赶集
这个【集】就有个专属名词
叫作【各拉集】

蒋都共有三条大街
北街也就是楚相大道 主营农资五金和服饰
南街 又名蒋城大道 用于主要的物流交通
唯有中街才是生活日常所需的农贸副食品交易市场

顾亚军每到逢集那一天就早早摸着竹竿出门上街
长度不到八百米的中街两侧
都是他每日赖以为生的衣食父母
作为失明了几十年的盲人
他对这条街早已轻车熟路
全凭一支竹竿一样可以闲庭信步
全然没有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逢集早晨
乡下的菜农早已挑着新鲜沥水的瓜果青蔬
摆放在各自固定的摊位之前
临街的店铺门庭大开
各色日杂一路铺陈
随着人头攒动
叫卖声也逐渐宣闹起来

蒋都市集瓜果蔬菜的供应主力
首推北河沿岸的河北园
不同于吴楼养牛 范庄养羊
河北园的农户热衷于种菜
北河和南堰都是九十年代初期
集蒋都所有人之力人工开挖的河流
北河相对宽广 水量丰沛
耤由灌溉之方便
河北园满目皆是塑料大棚
成为了蒋都人的菜篮子

每到农历单日逢集那天
河北园的菜农们挑着新鲜采摘的蔬菜
沿吴士元路来到蒋都中街
一字排开坐地交易

吴士元是清朝雍正年间中举
乾隆时期为官的蒋都人
先后做过福建武平县以及
海峡对岸的宝岛台湾彰化县的知县
后人为了纪念他
便将东城一条南北走向的主路以他的名字命名
这是一条冷知识
估计很多蒋都人自己也并不知晓

顾亚军的乞讨之道
便是扶着竹竿走到每个摊位前
将拎着的蛇皮袋袋口张开
翻着两只泛白无光的眼睛
静静地站着等着别人恩赐一些食物在里面

给  他也不作答谢 略点下头便是致意
不给 他也不恼火  心平气和径自走到下一家去
这么多年下来
他早已和做生意的每位摊主混到烂熟
嬉笑怒骂间
也没有人感觉他乞讨是件没有尊严的事情

今天的这个逢集
顾亚军将会遇到一件麻烦事
这件事情的后果
让整个显赫的顾家都自觉因他蒙羞

而此刻顾亚军
依旧拎着蛇皮袋 摸着竹竿
四下里左敲右敲
一边避开障碍
一边朝着未来的麻烦之路走去

打工去

蒋都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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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然

打工去 发表于 2021-11-10 16:36
蒋都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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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去

期思可以改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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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然

打工去 发表于 2021-11-10 16:54
期思可以改名了

期思名字可是孙叔敖定的哦，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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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流水

写得不错，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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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口

小河流水 发表于 2021-11-10 22:22
写得不错，真不错！

感谢乡亲夸奖，文笔有限，外漂人利用工余写写家乡罢了

村东口

【二】

臭流氓！
一声尖利的女人惊叫 划破了长空
宣闹的街头突然死寂一片
买卖双方伸出的双手停在半空
半捏的钞票随着微风微微摇摆
时空如同英剧【奇异博士】里的某一集
完全停驻

大家的眼神都追循着声音的源头方向
在一个菜摊前
顾亚军佝偻着身子倚着竹竿
蛇皮袋丢在脚下
神情紧张惊惶无措

身边一位女士更是涨红了脸
一手护在胸前作防卫状
一手指着顾亚军
臭流氓！
他摸我屁股！

古语说：老虎屁股摸不得
女人屁股更是摸不得

姜文的电影【太阳照常升起】里
黄秋生就是因为摸了女人的屁股
被众人打伤后自感颜面尽失
将自己吊死在一个水塔上
不过他死的时候并不难看
带着微笑不说
还像陈奕迅的歌曲【浮夸】一样
双手插在口袋

顾亚军显然不可能达到黄秋生的高度
也不会想着会因为摸了女人屁股就会把命给摸没了
这太不值当

当赶集群众将他和这位女士为圆心
重重围得水泄不通时
他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
嗫嚅着嘴唇争辩道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不好意思串台了
这是孔乙己说的

顾亚军作为一名资深文盲
他晃了晃手里的竹竿
大声回应道
说鬼话
你尽在那里瞎说鬼话
我摸你屁股弄啥子

围观的人群一阵阵哄笑起来
有人冲一脸恼怒的女人说道
他是一个瞎子
怎么会摸你屁股
肯定是不注意碰到了嘛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人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感觉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顾亚军不禁也跟着人群咧开了嘴
一边讪笑一边挥了挥竹竿
就是就是
啥我都看不见的人
哪里会摸你的屁股

他就是故意摸了人家的屁股！
沉默了半天的菜贩突然坚定地说道
我亲眼看见他放下蛇皮袋子
十分精准地伸出手往人家屁股上戳！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熟悉顾亚军的人都知道
他打自出生起眼睛就跟别人不一样
黄种人的眼睛是特有的棕色虹膜和黑色瞳孔
他却是一片灰白

难道岁月悠悠无数载
顾亚军其实一直是在半瞎装瞎？

村东口

【三】
1988年中国残联正式由原中国盲人聋人协会
和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组建成立
在刚刚过去没多久的11月1日
全国第十一届残运会在陕西西安圆满闭幕
象征着全国人民对残疾人的关怀关爱

阳光普照  雨露均沾
顾亚军靠行乞为生
多年来实质上讲只是其个人的生活习惯
全国人民在努力奋斗奔赴小康的路上
顾亚军作为残疾人也跟着越过了温饱线
低保户贫困户的各种照顾补贴福利政策
他一样也没有被落下

事实上顾亚军也是娶过老婆的人

方家湖畔的顾家是个大家族
兄弟姐妹众多 也出过不少实力人物
在大家族的互相帮衬下
顾亚军虽然是个盲人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
家里若能有一口饭吃
便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总能招来凤凰栖身

顾亚军的老婆是一夜之间便不见了

并非想自曝家丑
历史上蒋都的本地媳妇或者外来媳妇
经常性无端失联

闭塞贫穷自然不必多说
家暴也可能是诱发此类情况一再出现的重要原因
是的 没错
蒋都男人以前大范围、普遍性存在家庭暴力现象

打老婆还非要拉出来丢在大街上打
要打得有声有色 虎虎生威
要打得老婆披头散发 丢盔弃甲
栽几个根头翻滚在泥巴地里
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一个劲儿干嚎才凸显男人气概

这TM都是什么鬼
不过这也是当年发生过的铁定事实
你可以质疑  但不容翻案
现如今蒋都以及周边的农村乡下
上了点年纪的人会把老婆叫作【后头】
什么叫作【后头】
就是家中来宾客吃饭的时候你不能进庭堂
得躲到后面的厨房里去吃
可见当年女性地位之低下

顾亚军当年也是家暴男团中的一员
家暴一时爽
老婆失联了就只能自己一直爽下去

自那时起
他的脾气就变得非常古怪
经常柱着竹竿站在屋后的晒谷坪上无端朝天破口大骂
骂上天不公让他落地即盲
骂老婆失联辜负郎情妾意

有时也会拽把四脚不平整的藤椅
坐在屋檐下摇头晃脑地唱着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戏曲
唱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云
唱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用现代话说  
落脱脱整个一精神分裂者

身处摸屁股事件涡旋中心的顾亚军
在听了菜贩的帮腔指证后
脖颈子向上一梗
蓦地挥起了竹竿劈头向菜贩打去

围观的众人闪的闪躲的躲
如同惊起的一滩鸥鹭
讥笑声漫骂声议论声
将这场闹剧如同一锅稀粥煮到沸腾

谁在欺负俺儿？
人群外围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头发斑白的小脚老太
双手扬天哭天顿地

这是顾亚军的老母亲闻讯赶来了

村东口

【四】
九十年代的蒋都不缺小脚老太
缠足是中国古代的一种陋习
史料记载此风始创于北宋 盛行在明清
彻底予以明令禁止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

缠足的女性是不适合下地从事农业生产的
换个角度讲
这当年也算是一种出生于大户人家的xiao/jie姐
不愁吃穿的身份象征
少时的富足无忧
带来的是老年出行时的诸多不便
什么时候走起路来都是颤危危的
仿佛一阵风拂来便能将其掀翻在地

顾亚军的老母亲有四个儿子
他是最小的那一个
三个哥哥都有自己的生意生活称得上富足
顾亚军尽管身患眼疾以行乞为生
母亲还是选择老来依偎在他身边
作为一个小脚老太
待字闺中时想必玲珑精致
可惜老来却只能与盲眼儿子互相照顾
多少令人有些唏嘘

哭天顿地的老太太甫一出场
人群包围圈闪出一条缝隙
老太进入圆心后一手拉着顾亚军的导盲竹竿
另一只手在空中抡起挥舞画圆
既而一屁股坐在地上
双腿犹如自由泳的姿势乱蹬

诸位观众
流行数千年的中原官话之经典场面
老妇骂街
隆重登场

去年的08

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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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08

二狗小号么？这么精彩没去说书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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