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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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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3 05:26:3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来自: 浙江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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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杨柳青 于 2018-6-3 06:13 编辑

實在找不到發帖的由頭,就當是祝賀淮濱論壇建站11周年唄。拍個馬屁又咋的了哈

故事純屬虛構
歡迎對號入座

沙柳灣的春天不遲也不早。

南邊香樟樹打苞的時候,這一灣的旱柳也老早就滿枝頭的嫩煙繚繞;北邊臘梅都已化泥,劉向陽家小院里的那棵三四十歲的老桃樹還沒吐芽兒。

沙柳灣是個不小的村子,半個多世紀前劉向陽正年輕的那會兒,總該有不少於一百多戶人家聚居於此。跟劉向陽差不多年齡的小夥子、大姑娘,少說也得有三四百人。大部分姓革,小部分姓隋;劉姓和其他幾個孤姓算是外來戶,加一塊兒五服以內不超過二十來戶人家。那是一個“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的年月。劉向陽親叔伯弟們化哩就有十幾條好漢,現如今……

咳咳……咳……漫步在塘邊的大柳樹下,干了一甲子木工活的劉向陽拍了怕一棵柳樹皴裂了的老皮,就像是輕輕地拍著外孫子的腦袋。在清晨還有些寒涼的風里,他那不太好的肺部有些“抗議”,因此也打斷了老劉頭兒悵悵的思緒。“走光了,都走光了!”他有些淒淒然地喃喃自語。

“又誰走了?俺舅爺。”曦光微揚中,村會計革維慧扛著一把鐵锨由村東頭走過來。

劉向陽回了一句:“沒誰,我就這麼一說。”

快八十的人了,不見絲毫遲鈍,回應的仍像斧敲鑿子,鋼巴硬正。

“俺舅爺,你也該有八十了吧!”革維慧隨口跟了一句。她也沒考慮是想要讚歎老爺子,還是無意中流露一絲羨慕與嫉妒——她家的老頭子、老太太還不到七十都已經過輩了、走光了。革會計似乎覺得說出的話又不是那麼個味兒,旋即補充了一句:“看俺舅爺這樣子,肯定有活一百歲的勁相。”

“哈哈……不中咯……哈!”劉向陽笑的乾淨爽朗,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肺部,“零件越來越掉鏈子哈,不中了!過這年七十九,老天爺要是再給我十年陽壽,能讓我帶出一兩個徒弟,我就一定阿彌陀佛謝謝你咯。”已經基本上看透了生死的劉向陽,并沒因為革維慧前面似乎有點禿嚕嘴的話而不悅。

“再給我五年也中,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我自己去。”老劉頭打開了話匣子:“我是說咱村子里的年輕人都去外地打工了,你看這留下的盡是小的小老的老。像你這樣四十多歲的,擱家里的也沒幾個了吧!”

“是哩是哩,有本事哩都出外掙大錢去了,我這也是沒啥出路嘞么!你知道俺家里他擱沙灣撈沙,掙不到幾個辛苦錢不說,還天天被這個管著那個坑著,說不讓你干就立馬停你機子封你的門。”革維慧放下鐵锨,半倚著一棵碗口粗細的笨槐樹,幾串花粒剛剛想張開嘴兒,陣陣的甜香在她鼻孔前哈來哈去。

劉向陽對革會計的滿腹牢騷有些不屑:“那也是政府根據實際需要么!你們都毫無顧忌地把沙灣撈塌了,長不住旱柳不說,再像六八年那樣發大水,你爹你娘墳頭的石頭碑估計都留不住。”他就著晨曦乜斜了革維慧一眼,“你是七幾年的?七五年是吧!不管咋說好歹你也算是吃了一碗衙門飯,就這覺悟啊,要擱毛主席那會,嘖嘖……”

劉向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就像他那一身的好手藝,楞是找不到接班人傳承時的樣子。其實老伴兒年輕時也夠厲害的,一口氣給他生了四個,可都是姑娘。第五個終於來了個帶把兒的,老劉還只是“大劉”,他給寶貝疙瘩起名五妮兒,希望能好養活。不幸的是,八九歲的五妮兒正是皮得連貓狗都會嫌棄他的年齡趕上發大水,結果大水走了,五妮兒卻再也沒能回來。

後來劉媽成了劉嬸也就實在生不出來了。“人家下蛋的母雞歇歇窩,俺這是要絕我戶頭啊!”除了偶爾哀歎幾句,這時候的老劉又能咋的呢!

後來,三哥劉向河家的老五過繼給了他,起名劉繼光。可是那貨對木匠活到了都沒一點興趣,勒死不願意干。老劉頭又不是那種對人死磕的人,除了對著木頭,死磕了一輩子。

想著這麼多年都在南方給人家做衣服的五個兒女,劉向陽面對革會計的過於“現實”直噗嗒嘴,“你就別霉敘人了,好多出外的人還說要是擱家里孬好有個出路,誰都不願背井離鄉哩!”

“那才該嘞——”革維慧不想再跟老頭兒繼續辯解下去,扛起了鐵锨邊說邊走:“我得瞧瞧秧芽子去。”沒走出多遠,她又扭頭衝著劉向陽喊:“俺家裡有個遠房的表侄子想學手藝,俺舅爺可收?”她怕他人老耳朵背。

劉向陽也衝他喊:“好嘞!好嘞——就怕他跟之前的幾個那樣不願吃苦噢。”

“部隊上退伍回來哩,外地打了二年工,沒文憑沒技術,苦沒少吃,錢沒掙著……能吃苦呢,這點我敢替他保證。”革維慧已經發福了的身材,一身灰蒙蒙沒頭沒尾的衣衫,就像出圈覓食圓滾滾的灰鴨子,一扭一扭地迅速消失在村口那兩排旱柳的盡頭。

“風一樣的女子!”老劉頭突然想到了前天,高三的外孫子在家過週末時說的這句新詞兒。想著孫子的學業,想著革維慧剛才要給他介紹徒弟,又滿懷希望的他向著天際的一抹朝霞舒展開了緊鎖著的雙眉。

他一邊心想,再去踅摸踅摸能夠料做茶几的柳樹根,得給徒弟備著,現在城裡時興這個嘞。一邊朝村東的樹林踱去。“剛才革會計說得還真對哈,這笨槐樹的花氣就是甜。”

劉向陽又不禁喃喃自語,他有些欣欣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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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3 08:33:1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河南开封
为啥弄繁体字呢?转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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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受天磨真好汉,不遭人嫉是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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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3 08:48:3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新疆巴音郭楞州库尔勒
繁体字看着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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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心中有海,哪里都是马尔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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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3 13:20:0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浙江宁波
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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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柳湾的春天不迟也不早。


南边香樟树打苞的时候,这一湾的旱柳也老早就满枝头的嫩烟繚绕;北边腊梅都已化泥,刘向阳家小院里的那棵三四十岁的老桃树还没吐芽儿。


沙柳湾是个不小的村子,半个多世纪前刘向阳正年轻的那会儿,总该有不少于一百多户人家聚居於此。跟刘向阳差不多年龄的小伙子、大姑娘,少说也得有三四百人。大部分姓革,小部分姓隋;刘姓和其他几个孤姓算是外来户,加一块儿五服以内不超过二十来户人家。那是一个“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的年月。刘向阳亲叔伯弟们化哩就有十几条好汉,现如今……


咳咳……咳……漫步在塘边的大柳树下,干了一甲子木工活的刘向阳拍了怕一棵柳树皴裂了的老皮,就像是轻轻地拍著外孙子的脑袋。在清晨还有些寒凉的风里,他那不太好的肺部有些“抗议”,因此也打断了老刘头儿悵悵的思绪。“走光了,都走光了!”他有些凄凄然地喃喃自语。


“又谁走了?俺舅爷。”曦光微扬中,村会计革维慧扛著一把铁锨由村东头走过来。


刘向阳回了一句:“没谁,我就这么一说。”


快八十的人了,不见丝毫迟钝,回应的仍像斧敲凿子,钢巴硬正。


“俺舅爷,你也该有八十了吧!”革维慧随口跟了一句。她也没考虑是想要赞叹老爷子,还是无意中流露一丝羡慕与嫉妒——她家的老头子、老太太还不到七十都已经过辈了、走光了。革会计似乎觉得说出的话又不是那麼个味儿,旋即补充了一句:“看俺舅爷这样子,肯定有活一百岁的劲相。”


“哈哈……不中咯……哈!”刘向阳笑的干净爽朗,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肺部,“零件越来越掉链子哈,不中了!过这年七十九,老天爷要是再给我十年阳寿,能让我带出一两个徒弟,我就一定阿弥陀佛谢谢你咯。”已经基本上看透生死的刘向阳,并没因為革维慧前面似乎有点秃嚕嘴的话而不悦。


“再给我五年也中,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我自个儿去。”老刘头打开了话匣子:“我是说咱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去外地打工了,你看这留下的尽是小的小老的老。像你这样四十多岁的,搁家里的也没几个了吧!”


“是哩是哩,有本事哩都出外挣大钱去了,我这也是没啥出路嘞么!你知道俺家里他搁沙湾捞沙,挣不到几个辛苦钱不说,还天天被这个管着那个坑着,说不让你干就立马停你机子封你的门。”革维慧放下铁锨,半倚着一棵碗口粗细的笨槐树,几串花粒刚刚想张开嘴儿,阵阵的甜香在她鼻孔前哈来哈去。


刘向阳对革会计的满腹牢骚有些不屑:“那也是政府根据实际需要么!你们都毫无顾忌地把沙湾捞塌了,长不住旱柳不说,再像六八年那样发大水,你爹你娘坟头的石头碑估计都留不住。”他就着晨曦乜斜了革维慧一眼,“你是七几年的?七五年是吧!不管咋说好歹你也算是吃了一碗公家饭,就这觉悟啊,要搁毛主席那会,啧啧……”


刘向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像他那一身的好手艺,楞是找不到接班人传承的样子。其实老伴儿年轻时也够厉害的,一口气给他生了五个,可都是姑娘。第六个终于来了个带把儿的,老刘还只是“大刘”,他给宝贝疙瘩起名六妮儿,希望能好养活。不幸的是,八九岁的六妮儿正是皮得连猫狗都会嫌弃他的年龄赶上发大水,结果大水走了,妮儿却再也没能回来。


后来刘妈成了刘婶也就实在生不出来了。“人家下蛋的母鸡歇歇窝,俺这是要绝我户头啊!”除了偶尔哀叹几句,这时候的老刘又能咋的呢!


后来,三哥刘向河家的老五过继给了他,起名刘继光。可是那货对木匠活到了到了都没一点兴趣,勒死不愿意干。老刘头又不是那种对人死磕的人,除了对著木头,死磕了一辈子。


想着这么多年都在南方给人家做衣服的个儿女,刘向阳面对革会计的过於“现实”直噗嗒嘴,“你就别跟这霉叙人了,好多出外的人还说要是搁家里孬好有个出路,谁都不愿背井离乡哩!”


“那才该嘞——”革维慧不想再跟老头儿继续掰扯下去,扛起了铁锨边说边走:“我得瞧瞧秧芽子去。”没走出多远,她又扭头冲著刘向阳喊:“俺家里他有个远房的表侄子想学手艺,俺舅爷可收?”她怕他人老耳朵背。


刘向阳也冲他喊:“好嘞!好嘞——就怕他跟之前的几个那样不愿吃苦噢。”


“部队上退伍回来哩,外地打了二年工,没文凭没技术,苦没少吃,钱没挣著……能吃苦呢,这点我敢替他保证。”革维慧已经发福了的身材,一身灰蒙蒙没头没尾的衣衫,就像出圈觅食圆滚滚的灰鸭子,一扭一扭地迅速消失在村口那两排旱柳的尽头。


“风一样的女子!”老刘头突然想到了前天,高三的外孙子在家过周末时说的这句新词儿。想着外孙子的学业,想著革维慧刚才要给他介绍个徒弟,又满怀希望的他向着天际的一抹朝霞舒展开了紧锁的双眉。


他一边心想,再去踅摸踅摸能够料做茶几的柳树根,得给徒弟备着,现在城里时兴这个嘞。一边朝村东的树林踱去。“刚才革会计说得话都还真对哈,这笨槐树的花气就是甜。”


刘向阳又不禁喃喃自语,他有些欣欣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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