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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滨城醉翁 于 2018-4-16 22:08 编辑
至善大医章继舜
一
章继舜，字绍禹。河南省淮滨县芦集乡马埠口村人。生于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卒于1996年11月6日。马家埠口南寨门鸿基公长子。 鸿基公经营着一家极小的烧酒作坊，每日里起早贪黑地辛苦劳作，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为盼儿子长大后能光耀门楣，大字识不了一箩筐的鸿基公决定早早地送子上学。 1914年春天的一个早上，鸿基公特意选壶上好的高粱头曲酒，送七岁的长子赴本埠章家学馆开蒙。章家学馆位于马埠口北寨门以内、庙湖之东。那青砖灰瓦的三进院落，铺满方砖条石的干净地面，在错落有致的干打垒土房中显得高贵而又典雅。学馆先生乃是淮水两岸著名的私塾先生章子由（即今马埠口小学高级教师章万杰的祖父）。 鸿基公携子进学馆见过先生，献上美酒，求先生为孩子赐个响亮的名号。子由先生一边闻着美酒的醇香，一边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本家侄儿，踱至书房正墙悬挂的孔子绣像前，手拈须髯、微闭双目、定定地想了片刻，旋即摇头晃脑地吟咏道：“何处难忘酒，君臣回合时。深堂拱尧舜，密席望皋陶。” 先生吟诵的乃是北宋诗人王安石的《何处难忘酒》。目不识丁的鸿基公听不懂也不敢打岔，只是不住地边点头边对孩子说：“听听、快听听，以后得好好跟先生学，这唱的可都是学问哪！” 子由先生微微一笑，转过脸来对鸿基公说道：“吾观此子样貌不凡，若苟志于学，希贤希圣，孰能御之？莫若名继舜、号绍禹，可乎？” 鸿基公虽不明白这些酸词的含义，但总算听清了先生为孩子所起的名号，因此连声叫好。他一边陪着孩子向先生鞠躬致谢，一边心中暗喜：先生知道俺做小生意不容易，才给孩子起名“继顺”；知道俺卖酒时雨天路难走，才给孩子起名“少雨”。这有学问的人就是厉害呀！ 二
年少的章继舜果然是读书的好苗子。在学馆中的诸多学子中，他虽算不上最聪明的，却是最为勤奋好学的，因此颇受先生赞许。无奈当时清廷垮台已绝了读书人的中举路，民国纷争又惊了百姓们的平安梦。章继舜在学錧只读了两年便被务实的父亲带回了，此后直到长大成人，他都忙碌而又快活地劳作于田野与酒坊间。成年后的章继舜娶妻刘氏，夫妻恪守本分、勤俭持家。章继舜自认无“继舜”之才，更不敢起“绍禹”之志，只想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平静而又满足地生活在“马家埠口”这个小村庄里。然而，兵祸连结的时政乱局硬是将这个干活从不惜力、人又诚实守信的青年农民逼上了穷困不堪的困境：沿淮两岸数十杆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令他们不敢外出卖酒；有时半夜接到匪讯，他们还要和众多乡邻战战惊惊地躲避于青纱帐里、芦苇荡中。 章继舜夫妇早年曾有过三个孩子，或因脐风死于襁褓之内；或因天花、疟疾夭于寻医途中。连南寨门枣树上的知了也数不过来，那两间干打垒的茅草屋内，继舜夫妇究竟经历了多少个以泪洗面的日子。 民国二十七年秋，二十八杆土匪联合洗劫马家埠口。那天夜里，章继舜全家侥幸随着逃难的人流躲进了沟更宽、墙更高的杨楼水寨。 第二天中午，火焚马埠口的匪众撤走了，逃难归来后的章继舜发现，除了佛门净地“同善堂”之外，他和所有村民的“家”都被土匪们一把火烧光了。瑟瑟秋风中，无“家”可归的马埠口人皆号啕大哭、声传数里，直引得淮水呜咽、鸦雀同悲。章继舜没有哭，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他凄凉地离开那个还在冒着黑烟、散发着淮草和棉被焦糊味的“家”，木然地直朝东北、走向那座全村唯一幸存的同善堂。到了观音大殿，章继舜扑嗵一声跪倒在观世音神像前，双手合什、梦呓般地喃喃低语：“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呀，救救我吧，救救我的全家吧！请救救我们可怜的马埠口人吧！！” 三
1938年初冬，章继舜在同善堂大殿西60米处（约在现今的村部大门附近）盖了两间土坯房，把家安顿下来。此后戒绝荤腥、勤于佛事，每于劳作之余，除吃斋念佛外便是尽心竭力地帮助乡邻，坚持日日行善。七十九载后的今天，乡人提起章继舜犹称以“斋公”，盖缘于此也。 自打章继舜全家居于同善之地、本人又勤于佛事后，心头愁云顿消，干活气力倍增。更值得高兴的是：夫人刘氏以后陆续所生的四男二女皆身康体健、聪慧活泼。有时孩子偶感风寒，便抱与同善堂帐房先生国钧公诊治。那国钧先生一番望闻问切后，顺手开个方子，既不收费也不抓药，只是叮嘱继顺公到寨外的龙坑上沿（马埠口与罗营村、李寨交界处）采些草根树皮回来作药，再配些生姜、大枣、葱白等药引子放入瓦罐，添上水煎煮三遍后，将浓淡各异的汁水混匀分次灌服患儿。说来倒也神奇：经此调理，孩子的病情往往是一治便好。感恩戴德的章继舜对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本家叔父益加钦敬，常隔三岔五请国钧公到家吃顿斋饭。 1940年初春的某日晚间，继顺公又邀国钧公到家吃饭。席间，章继舜向先生坦露了欲学中医的打算。国钧公闻言大喜，他先将半碗高梁酒一饮而尽，再拿破袄袖将嘴角的酒花抹尽，慨然挥手道：“该这样！早该这样！想当年宋代名儒范仲淹说得好：“不为良相，愿为良医”。贤侄若能学好国医，将来悬壸济世、普渡苍生，那功德胜造七级浮屠，也不枉你这“纪舜、绍禹”的名号”。 就这样，人到中年的绍禹公跟着名医章国钧先生学起了中医。十八年后（1958年），章国钧先生成为淮滨县芦集乡卫生院的缔造者之一；六十四年后（2014年），继舜公之孙章新成任芦集卫生院院长（2016年度全国百名优秀乡镇卫生院院长）亦算是递相承传。 四
1941年，马埠口街市几经挪移，最终迁到村部东南的贞节牌坊附近。章继舜一家在街南头盖了处店面，继续经营烧酒作坊的家传手艺。偶见顾客或路人患有疾病，便会传个“单方”，并详注君臣佐使，指明药到哪采、引为何物。因斋公为人治病从不收费，痊愈后的患者及家属往往千恩万谢多买烧酒，此后的章继舜否极泰来，不但生意兴隆、儿女绕膝，而且在乡邻中也口碑极佳， 1945年抗战胜利后，驻守武汉的国民党航空学院院长章济舟将军来马埠口章家走访特意下榻章继舜家。 1947年，财运亨通的章继舜又被“官运”撞了一下腰：原保长章执环（号荣亚）卸任，相中了为人忠厚的章继舜。于是，章继舜便当上了中华民国马集乡公所第十三保保长。 1948年11月初，解放战争中的淮海战役（国民党称之为“徐蚌会战”）开打，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野某部经马埠口村开赴战场，咱这位领着国民党工资的章保长稀里糊涂地置酒送饭，慰劳起了国民政府的死对头——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解放军官兵。有位江连长还住进了保长章继舜家，并和章继舜促膝长谈。章继舜没向任何人透露两人的谈话内容，但他过后不久即坚辞保长之职。于是新寨赵台的赵某毫不费力的把保长一职捡了去。 1949年全国解放，人民政府镇压了那位在保长位置上屁股都没暖热的赵某；章继舜则因主动与国民党划清界线而侥幸逃过一劫。 1952年“三反五反运动”中，章继舜因“做过一年国民党保长”的历史问题被判刑12年，发配到青海“坐劳改”。 青海监狱中的管教人员们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们听闻眼前的犯人是位不动荤腥的“斋公”，决定对他来场触及灵魂的思想改造： 你不是不不动荤腥吗？那么——从现在起，必须每天吃大块的牛羊肉！ 就这样，章继舜极不情愿地开斋了。1959年的信阳人民不会想到，，当又红又专的贫下中农们饿死无数时，有位“反革命分子”正在监牢中吃羊肉、啃牛排。 青海服刑期间，章继舜因精湛的医术及平时表现良好而被特许由12年有期徒刑减为八年。1960年章继舜刑满释放，那些饿得站久了还要扶着墙的家乡父老听说坐牢还可以天天吃肉，羡慕得直吧嗒嘴。 1961年章继舜与樊五仙、罗少艺、王友山等人一道组建南湾片公私合营诊所，后更名为马埠口大队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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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16 22: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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