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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雪，红颜泪
文/琴雪飞
凄漓的风从发际拂过，湖面有微微的轻波漾起，两滴晶莹的泪掉落在我拂琴的指尖上，琴音嘎然而止，幽幽的传向远方，树叶在风中呜呜而鸣，似乎在哭泣。我的脚步轻移，冰冷冰冷的水慢慢溢过脚面，水波在脚趾间流动，像一匹匹细软的丝绸，滑腻，冰冷。慢慢的这些液体没浸我的腰，胸口，脖子，嘴巴，眼睛。记忆中感受到被流动物质的挤压，溢满，它们拼命的向我的身体内奔跑，我的大脑开始翁鸣，尖锐的刺痛，晕旋，渐渐的身体开始冰冷，麻木。最后，我只记得，此生我叫琴若雪，他叫段尘。
红颜薄命
太阳微红的时候丫头推开了房门，为我端来洗梳用水，站在一旁等待我起寝。我似乎做了一个梦，很美，与一个清秀的男子，共赏月把酒，他就那么一直静静的坐在我身边听我抚琴，看着我笑。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妈妈叫你呢，今天要去林王爷家贺酒，这事前几天就定下来的，妈妈特别的说，让你打扮的漂亮些，林王爷这次可是给了不少的赏钱的。”我皱着眉头在睡梦中听着粉蝶喋喋不休的轻呼着，翻转了身，睁开眼睛，看着锦缎帐幔上那朵兰花思绪悠远，那个男子，梦中的他，是谁？
我六岁的时候便被卖到春红院，京城最大的妓院，亲生父母是谁，早已不识。我管这里的老鸨叫妈妈，她很是疼爱我，因为我是这里最艳丽，最吃香的头牌，她把我当作摇钱的枝叶。
很小的时候，记得我穿的衣服从来都是金色的，粉色的，各种招眼的名贵绸缎做成的，为了保证我的皮肤细嫩，每天我洗脸所用的水都是动物的奶水，一天中，我要跟着几位师傅学习琴，琵琶，织秀，书画，棋，舞艺，礼仪，各种女子应该通晓的技艺。十六年后，我不负她的期望，成了京城最耀眼的花魁女子。
每天院内车水人流不息，王孙贵族，富家子弟，他们个个一抛千金，一些男人，仅仅只是为了看我一眼，陪他们喝上一盏茶，便舍银万两，倾其所有，落魄街头。我并不心疼这些男人，我只觉得他们生性犯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魂不守舍，心甘情愿的付出所有。我常常拿来一绽绽白花花的银子，沉沉的丢入阁楼下的莲花池，听池面波声漾起，咚，咚的轻脆声。而那些男人们则在一边拍着手助兴欢舞，仿佛我丢的不是他们的银子，而是一粒粒石子。
很多时候，我关上房门不见任何人，一个人轻轻的依在莲花池前，轻轻的抚着手中的琴弦，琴音轻柔凄美，池中鱼儿一尾尾的伴着琴音而舞。我的身影在池中相映，细细的蛾眉淡描，朱红唇轻抿，高高微翘的鼻头，琳秀的金钗插在墨黑的发间，细长的玉颈，一袭轻纱半掩在如瓷般的皮肤之上。我对着池中自己的身影微微的笑，那些男人，他们总说我很美，听多了便分不清真假来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安静的可怕。
嫣然一笑醉君心
今日好不容易打发了妈妈定下来的几门酒宴，与粉蝶两人来郊外踏青，听说，紫云山那边有庙会，很是热闹。青青的柳枝在湖岸低垂，一朵朵的云飘浮在天上，有鸟儿轻脆的叫声在风中飞过，金曦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暖暖的，似乎好久都没有如此轻松畅快了。
小姐，小姐，你慢点，不要扭到了脚，你看你，披纱都被风刮掉了。粉蝶急嚷嚷在我的身后追赶着我，仿佛我一不小心就会化作蝴蝶飞走了一般。
知道了，没事，你看那边的人好多，我们快点，要不赶不上热闹了，听说庙里今日来了位高僧，很是灵验，我想去求一签。我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角，莲步轻快的向前走去。
山角下围满了人，太太，小姐，书生，秀才，公子，富家少爷，有进香的，捐功德钱的，求签的，问褂的。小商们在叫卖着小玩意，玉石，珠器，头钗，衣料。庙里香火云绕，浓浓的烟火气息笼罩在大殿上空，师傅们在敲打着木鱼，颂着经文，也有一些是专为人解褂。
我跪在佛前，心中祈诚，我求佛主为我指点今生，缘归何处。手中竹筒轻摇，只见竹签掉落在地上，正欲去拾起，又一竹签掉落在旁边，刚好压在我的竹签之上。
一双手，在我之前，将签拾起，递于我，小姐，你的签。一个绵软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只觉得眼前惊异，此人似乎在梦中见过，高耸的鼻翼，一双浓浓的剑眉，乌黑的眸子，轻秀的身影，他的手指略约细长，将竹签递于我，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我顿时双鬓红霞满飞，失神中醒来，接过签冲他一笑，低头羞涩告谢。
高僧接我的签先是摇头苦笑，后是唉气，此为情劫签，鸳鸯亦双飞，本应成双对，天公不作合，红颜奈薄命。小姐要珍重，刚才有位相公与小姐此签相对，不知是不是巧合。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人正是拾我褂签之人。
春阁楼中巧相遇
一连几日我抱病在床不愿接客，妈妈嘀咕着又前来探望一回，吩咐粉蝶待奉好我，早些养好身体。心绪一直停留在那日庙前一望，他的眼神正落在我的眸子之中，彼此纠缠，仿佛前世结下的孽缘，我能读懂他眼中的深情与不舍，看着我像风一般轻轻的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粉蝶说，楼下来了几位贵人，好像是京城有名的武将，祖上承龙恩，地位很是显赫。粉蝶说，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位官人我看着好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噢，好像是前日庙会上拾你签的那个人。我突然间从床前坐起，赶紧吩咐粉蝶为我梳妆换衣。
屋内把酒言欢，红粉轻摇，笑语琴声不断，我躲在窗前透过红纱窥望，只见他独自一人醉酒，面色苍凉，身边有女子相拥上前，并不理会。
若雪，你在这做什么，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跑出来了？妈妈的叫嚷声惊动了屋内的人群，我赶紧提起裙摆，跑向后花园。
只觉得身后有人跟了上来，轻呼，小姐，等一下！我立住脚步，停下来，低头，不敢回头相望，他走上前来，轻轻的对我说，在这里遇见小姐，真的很巧，你住在这里？
是的，我住这里，我叫若雪。我低头细语，如蚊虫低鸣，红霞早已纷飞。
你就是这里的花魁若雪？早已闻其名，原来已相识。他看着我，轻轻的笑，仿佛池前那朵荷花般清幽芳菲。
一往情深定终身
段尘最近总在尘香阁逗留，妈妈唉着气对我说，他家世显赫，且早已有正室，嫁过去怕也只能做个小了。
作小就作小吧，只要他对我好，哪怕受再多气我也忍了。我倔强的任性着。
屋前的荷花又开了，一朵朵粉的，白的，挤满了池边，甚是好看。我总是一个人跑到楼下喂鱼，很少再见客。段尘来的时候，我便坐在亭内抚琴予他听。
他将我轻轻的拥入怀中，吻着我的额头，对我说，若雪，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娶你进门。
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这样一生一世守在你身边我也愿意。我的头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胸前，他的体香淡淡的在我脑中飞扬。
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段尘终于说服了家人要将我迎娶进门。他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只觉得满世界的清莲都独独为我而绽放，这些年来所受委屈与痛苦，在瞬间一扫而空，仿佛上天殷殷注定了我的今生，波难过后幸福的降临。我在段尘的怀中轻笑，笑魇如花，芙蓉满面，琴若雪，你此时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情深缘浅
一纸圣旨打破了府中的宁静，前方告急，皇帝下令段尘率三军前往抗敌，不得违令！
段尘来看我，将我抱在怀中，若雪，等我，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娶你，相信我，就像相信我们的爱情一样，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吻着他的嘴唇，眼神迷离，大滴大滴的泪落在他的胸前，不舍与担忧皆存心底。夜风然然，明月如雪般照落在床前，红烛轻摇，帐幔半掩，我躲在段尘的怀中，他的手指落在我的发间，轻轻的揉搓，抚摸过我的肌肤，游走。我就像一朵莲花，静静的为他而开放，殷红的绽落在他的柔情万丈之中。
天子脚下，举国同庆，前方得胜而归！我在房中心急如焚，叫嚷着，粉蝶，快，快，快给我梳妆，快给我换衣，一会公子就要回来了！
粉蝶嘟哝着小嘴戏弄我，哟，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怎么眉开眼笑的，前几天还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今个怎像换了把戏似的笑容满面的，不知羞，不知羞。。。。。。
我红着脸在粉蝶身后追打，妈妈从外面进门挡了过来。若雪，来，坐下，妈妈有事和你说。
我轻轻的坐在她的身边，然后笑着对她说，妈妈，你别难过，以后我也会常来看你的，女儿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
妈妈的眼镜润湿了，抱住我突然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能给你幸福，段尘，段尘他对敌时受了重伤，没有熬过返京便去了啊。
我惊愕，抱住妈妈的手指僵硬起来，大脑翁鸣，面容呆滞，不会哭，不会笑。妈妈抚过我的脸颊，我清秀绝色的脸苍白如雪，冰冷如雪。
三天后，我从房中走出，对妈妈说，告诉段府，婚期如约，让他们上门迎娶。
鸳鸯来世成双对
那日的花真红，那日的烛火真亮，那日的红罗帐真美，八抬大轿，凤冠霞帔，珠围翠绕，人鬼情缘，我，还是我，琴若雪，京城第一美女，细细柳眉，纤纤的指，芙蓉满面，胭脂两鬓，今生今世我都是你段尘的妻，来生来世，我仍是你段尘的人。
月色明亮，我顶着红艳艳的凤冠霞帔，轻轻的纱衣在风中飞扬，湖面映满了大红的喜字，落满了段尘的笑容，我冲他微笑，慢慢的走入水中，神情幸福而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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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6 15: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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