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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屏幕显示是“儿子”,这让我很吃惊。儿子从未在深更半夜给家里打过电话。此时打电话,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有点颤抖地滑动屏幕,哆嗦着问:“什么事?孩子?”
“老爸,我抢到了!我抢到了!”手机里传来儿子莫名其妙的喊叫。我稳稳神,问:“什么抢到了?你抢到了什么?”儿子喘口气,语气低下来,说:“火车票,腊月二十八的火车票!”
“哦,”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隐隐约约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早在冬季到来之前,我就安排儿子,一定要买到回家的火车票。其实,每年的春节前我都这样安排过。儿子在外地打工,不到春节不回来。每年回来,他都真真地尝到了“一票难求”的滋味。好在这几年的春节没有积雪,公路还算畅通,所以,儿子都能按时坐大巴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大年。但谁也不能保证年前不下一场大雪。2008年的那场雪灾,至今记忆犹新。那时,我们家还住在乡下,农村外出打工的人员,春节放假,火车票买不到,高速路被封闭,公路寸步难行,大部分都没有按时回来。结果导致很多家庭没精打采地过年,有的连喜庆的鞭炮都懒得放,有些人家做了一桌年夜饭都凉了还不愿意动筷子,有的老人和孩子,一听见狗叫,都立马跑出去观看,希望是他们思念和盼望的人回来了。
进入农历腊月,到了雪花飘飞的时节,很多文人“闲客”都希望能够欣赏到一场洁白的雪,但悲天悯人的“文化人”却不一样。罗隐有诗句云“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如果稍加改之为“世有打工者,为瑞不宜多”,倒是很现实主义的诗句了。去乡下走走,那些生活在农家院里的老人和孩子,哪一个不在祈求“无雪”的冬天呢?当然,下雪或不下雪,那是“天老爷”的事儿,不以凡人的意志为转移。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希望 “儿子”、“丈夫”或“爸爸”,在春节前能够拿到回家过年的 “特别通行证”——火车票。一旦有了这张方寸硬票,全家都吃了定心丸。这样,飘飞的雪花,就不再是迷乱冰冷的无情物了,就不再是隔断亲情的钝刀子了。
这几年,也有一些打工者在无奈的情形之下,骑上摩托车,千里奔袭,赶回来过年。当然,这得有个前提,就是“为瑞不宜多”,所以,一个无雪或少雪的冬天,会激动着千军万马的心情。
儿子终于从网上抢到了那张走遍天下的名片了。他及时向老爸报告,是想让我分享他的喜悦。
接完电话,手机显示是零点三十六分。这个“零点”报告,不但没有惊扰我的好梦,反而让我一身轻松,今年的春节可以舒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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