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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战俘1945》长篇连载,以淮滨抗日战士为原型之一的二战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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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 16:11:1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河南信阳
第三十八章屠脚


松井站在机枪的后面,目光扫视着战俘们,目光中充满一种似要喷火般的暴怒。他盯着最前面的史密斯戴维斯谢洪鼎李淮山,一会儿看看他们的脸一会儿看看他们的脚。仿佛在说,有什么不服么?只要他摆一手,那些机枪就会突突突地喷射出火舌,接着就会成排成排成片成片的倒下流血死亡。
而谢洪鼎史密斯他们,也在为昨晚的决议而暗暗庆幸。如果随着一些战俘的要求,今天与松井对着干穿了鞋子,那么松井现在的机枪不说把两千多名战俘杀光,就算拉出百把几十人,也是战俘们一个不小的损失。何况是活鲜鲜的人的生命。
“你们多数人是听话地,”松井一瘸一拐地走到史密斯和谢洪鼎的跟前,冷冷地笑着,“但也有一些人,在试探我的耐心!”松井的脸马上煞白,一摆手,“
聞いてくれないならの人の全てを引っ張り出し!

立即,从四周的黑暗中冲出来足有二百名鬼子兵,他们端着三八大盖步枪,钻入两千多名战俘的中间,开始寻找那些不听话的穿鞋战俘。
很快,靠外围的马上被鬼子兵拉出三十多名穿鞋战俘。而里面的穿鞋战俘在感觉到恐惧来临之时,想脱掉鞋子为时已晚,鬼子兵已经冲过来。一些手脚麻利的,连忙把鞋子脱掉,但还是被鬼子看见,拉了出去。而一些把鞋子脱掉往外扔又扔在人群中扔在别的战俘的跟前,那名战俘就倒霉,鬼子兵上来不由分说,把距鞋最近战俘拉了出去。
刘少林傻眼了,在鬼子完成任务全部撤出人群的时候,机枪的前面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战俘。
这些战俘刘少林粗略地数了一下,中国13名,美国12名,英国4名,朝鲜10名,印度3名,澳大利亚2名,菲律宾4名,法国2名,荷兰2名,加拿大2名,新西兰1名,苏俄1名。总数竟然有56名之多。
“我现在就要砍掉他们带鞋的脚,我说过,不听话,就撕拉撕拉地?”松井阴冷地看着谢洪鼎和史密斯。
“太君,”史密斯与谢洪鼎同时瞪大了眼睛,不过不是愤怒之色,而是装着祈求,谢洪鼎从来没有这么低三下四地用心求人,“求您放过他们,我和史密斯让他们马上脱鞋!”
“已经晚了。”松井冷冷地说道,“我昨天通知你们就是要给他们生的机会,可他们不珍惜!”
“太君,”史密斯不顾昨天被打的伤痛,声音颤抖地求道,“放了他们吧,将近六十名战俘,可以为你们干不少活!”
“我地知道,”松井撇嘴,“你们想对我说,如果人杀完了,就没有这么多的战俘为帝国服务了,是吗?告诉你们,我们不在乎。即使杀光你们,我们可以再到中国去抓,再到巴丹半岛和新加坡或更多的印支半岛战俘营运来!不要把你们的命拿来威胁帝国,你们的命就如草芥一样可随时踩掉!”
史密斯惊呆了,谢洪鼎也惊呆了。而松井再次地冷笑一声,转身,一手有力地握战刀,一手挥起,落下!
切り落とす!

再看那二百名鬼子兵,三人抓一个三个抓一个战俘,把战俘死死地按倒在桌子上,而另外拿着武士刀的鬼子兵,则凶神恶煞般地来到桌前。
咔嚓!啊!咔嚓!啊!
一声声刀砍血出人嚎的声音,立即充满着门楼之下。而被砍掉双脚的战俘,则脚掉在桌子的外侧,人被扔到桌子的两边。
没一时,五十多名战俘,一百多只脚,在地上堆成了脚堆,血腥可怖;五十多位无脚的战俘,则被鬼子像堆死人一样堆成两堆。可悲的是,这些没了双脚的战俘,那齐齐的刀口,筋骨斩断,白色的是骨头和筋,红色的血管还在如注般喷涌着鲜血。
而刘少林看着这一切,他在双眼闭上的同时,也知道,他们过不了多久,就因为鲜血流尽而死亡。
“小鬼子!”刘少林咬着牙,真的再没有想都想不出来的这般血醒的场面。
而史密斯,那瘦高虚弱的身躯,则不停地颤抖,若不是戴维斯和阿莫斯在一旁的搀扶,他恐怕就将倒下。
谢洪鼎流泪。
李淮山流泪。
戴维斯流泪。
库克流泪。
布鲁克流泪。
贾斯汀流泪。
大卫、拖马斯、桑贾伊、派恩、伊万诺夫、金玉浩都流下眼泪。
看着自己的国人,自己的患难与共的弟兄,自己的亲人,就被鬼子如畜牲般斩杀,谁的心不疼?
而且那种方式太过恶魔,想杀人你射子弹,一下子把人结果来个痛快,而这种让人痛苦万千的折磨,还是两腿直立走路的人所做出的么?
而不管是谁,在面对着这一切的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力量去阻止呢。
还有什么比恶魔在你的面前亲手把你的亲人一点一点地折磨死更痛苦呢?
似乎这些还没有结束。、
刘少林就看见,一些鬼子士兵,竟然开始把那些鲜血淋漓的断脚再次堆积一块,如一个小山包般,散发着可怖的血腥之气。而这,就是战俘们即将要经过的地方。它难道在向战俘再次播放那残忍的画面吗?把个战俘的心打压打压打得彻底地屈服?
“你们地看见了吗?”松井重新来到史密斯与谢洪鼎李淮山的面前,“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大日本帝国不怕抵抗不怕哪怕是一点点的威胁。你们两个大队长,说,是还是不是?”
谢洪鼎与史密斯同时愣住了。
“说是还是不是?并且要恭敬一些表达!”松井的声音显得更加地阴森可怖。
谢洪鼎和史密斯还没有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嗯!”松井显得异常地恼怒。而他身后的野田中队长福田中队长则直接走到史密斯与谢洪鼎的跟前,伸出巴掌,左右开弓,直至两人的嘴角流出了血还不肯罢手。
止める!
”松井摆手示意停下,野田松田才退了出来。

“我再问你们,说是还是不是?”松井现在并不看史密斯与谢洪鼎,而是看着他们身后那两千多战俘,眼中充满着愤怒之火。
刘少林感觉,松井这样子,是乎有种把两千多人都杀光的决心。
yes!”史密斯不得不张着满口的鲜血说着。
“是。”谢洪鼎低声地说道。不过他此时的心情,是那么地复杂。他咕噜一声,把嘴里的鲜血咽了下去。
“我地还有一个新的决定,你们今天地赤脚地干活,明天开始,再穿鞋地干活!不穿鞋地,通通地……”
松井迅速做了个摸脖子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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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强制治疗


两千多人的赤脚队伍,向着后山的铁矿进发。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步速都快了许多,每个人的头都深深地低着,在经过每个日本人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的面前,他们都要弯腰低头。世界十二国的战俘,仿佛真的被东方这一个世界历史上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小国所屈服。
刘少林跟在谢洪鼎和李淮山的身后,虽然知道大家现在似乎被治得服服帖帖,但内心里,却是久久不平。
在肚子多天的饥饿之下,刘少林也感觉力气开始每况愈下。他十五岁的时候,他和大哥二哥一顿饭要吃掉母亲辛苦半天蒸出来的一锅馒头。那一锅馒头二十几个个个都比现在糠团要大。
但是现在,他一天只能吃到两个糠团,连个半饱都不能达到。
而背铁矿石是个非常劳累的活儿,半天下来,头晕眼花腰酸腿疼浑身散架的滋味真不好受。而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接近福田和子。但是在这荒山矿洞,福田和子那娇嫩的身子,怎么会来到这里?
矿洞越掏越深,只现在就有两公里之深。刘少林和富贵各背一袋矿石,趟着没膝的红水,正咬着牙关艰难前行的时候,他发现前面有个大个子,背着矿石,一摇一晃,几欲栽倒的样子非常危险。透过那人脏兮兮的军装可以知道他是美国战俘,但他像大多数一样,骨瘦如材,二目无神,浑身布满着鞭痕,佝着腰背着矿石,每前走一步,都是用生命挤出的力气在前行。
终于,他在经过一处日军监工的岗哨时,在那个日军监工举着干牛鞭嫌他慢要打还没落下时,他却扑通一声,倒在了水中。可悲的是,那袋矿石还压在他的背上,而没膝的水深,埋没了他的身体。
刘少林连忙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拉出水面,他要不多少时间,就会因为窒息而彻底死亡。
“你地干活?”
日军监工晃着干牛鞭,恶狠狠地指着已经到了跟前伸手要救那人的刘少林。
“汰菌,”刘少林急切地指着水中的美国战俘,“不拉出来,他马上就不行了。”
“已经不行了!”日军监工冷笑着,“就是活着也不行了……”
而刘少林却不管,他不能见死不救,刘富贵背着矿石也走了上来,他示意刘少林伸出手帮他一把,在没有放下矿石的情况下,两人只要稍弯腰就能拉出美国战俘。
但是,日军监工却挥起干牛鞭,对着他两啪啪就是两下,痛得他们只好缩回了手。
“想陪葬地,你们地撕拉斯拉!”日军监工吼叫着。而听着这个日军监工的吼叫,从两边的岗哨上连忙跑来两个日军监工。
再看水下的,这位可怜的美国战俘,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已经在肮脏的水下面,静静地死去了。
三个日军监工,走在矿洞边沿的高处,忽然弯起腰,伸手把美国战俘的尸体从水中拽出来,然后拖往一侧的一个叉洞内。
这里距矿洞口有一公里的路程,日军监工是没有力气去把尸体抬到洞外的,最近两天,只要洞内死人,他们就把尸体在邻近的叉洞内就地堆放。
刘少林沿着他们进去的叉洞看去,只见那里面堆了足有十几具尸体。也许不知道哪天,他和富贵支持不住,倒在阴暗的矿道里,他们也会被堆在那堆尸体的中间。
……
……
夜晚收工,刘少林随着战俘队伍来到门楼下面领糠团,却意外地发现,没有松井的身影,野田中队长和福田中队长,却分别握着战刀站在两边,紧紧地盯着战俘察看。
刘少林似乎又有了种不祥的预兆。
“富贵,你精神点儿!”
刘少林提醒着。
刘富贵越来越瘦,而脚底的伤口发炎化脓,让他感冒初愈,脚伤又起,饥饿、劳累、长久的水泡,让他精神十分的萎靡。
富贵是富家子弟,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恶劣环境,他不再显得壮实,先前那鼓起的肚子的典型标志,也跑得一干二净。
而在富贵后边一位来自赵团长部下的战俘更加地瘦弱,他因为今天太过劳累,和多天来的饥饿积攒,或者脚下化脓的痛苦,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走路,在一位战友的搀扶下,努力地挪动着每一步。
“富贵,你精神点儿!”刘少林第二次提醒。
富贵这才振作了一些,他抬起晕乎的头,看着已经到了门楼之下。而刘少林已经从黄玉材的手里,领到了糠团。
在黄玉材的身后,那两堆无脚的战俘还在静静地堆着,没有人叫,甚至没有一点儿的动静。血流干已经彻底死亡的他们,那断腿显得十分的可怕。
而那些被斩掉脱掉鞋子的光脚,则被堆放在另一边,一条狼狗还在舔舐一只脚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更可怕的是,刘少林发现有只脚血肉模糊,表皮和筋肉有着被利齿划扯的痕迹,分明是被什么啃咬过。
彼を引いてきて
!”福田中队长忽然指着刘少林和刘富贵。

这让少林富贵一阵惊慌,因为已经冲过来两个日本兵。
鬼子这又是要做什么?饭不给吃饱,让脱鞋也脱了,让掏矿也掏了,处处配合,难道他们又找到整人的什么地方?
但那两个日本鬼子跑上来,并没有抓刘少林和刘富贵,而是把他们身后那位被人搀扶的战俘拉了出去。
这马上引起大家的骚动,因为谁都不清楚,下面要发生什么事情。天天死人天天杀人天天无辜的生命凄惨地消失,这难道还不够吗?
鬼子越抓越多,最后有二十一名老弱病伤的战俘被聚集起来。
谢洪鼎李淮山再也忍不住了,史密斯戴维斯也叫了起来。
但这次鬼子们虽然把枪口齐齐地对准战俘,但刘少林暗暗觉得,并没有了早晨大屠杀的模样。
“你们地安静!”松井忽然从门楼上走了下来。
他的脸上仍然装饰着虚假的微笑,看着却让人心寒。因为很多战俘觉得,松井不笑的时候,却不会大开杀戒,而一旦微笑,显得神秘与狡猾,让人琢磨不透,那一定是战俘鲜血迸飞的前奏。
“你们地静下!”松井冷冷地说道,并把目光落在两支战俘大队大队长的身上,“你们四个地有什么问题吗?”
谢洪鼎与史密斯正要说话,但松井却做出一个让他们闭嘴的动作。
“我们每做一步,你们都认为是害你们吗?”松井转身指着福田和野田拉着的十几位盟国战俘,“他们身体很不好,每个人身上都有病,今天在矿洞里就没有干多少活!干得太少了,所以,我们决定,先把他的病治好。”
“把他们押到木村医生那里进行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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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抽调一些人


不但谢洪鼎史密斯等战俘领导傻眼了,刘少林也十分的傻眼。松井让这二十一名去木村那里治疗,无疑是把他们送进去打毒针,打毒针只不过与直接砍头吃子弹是两种杀人方法两种死法而已。
刘少林感觉心很痛,但他又有什么办法。鬼子机枪架着、步枪端着、刺刀逼着、干牛鞭挥舞着,只要战俘们再有进一步的骚动,松井就那么轻轻地摆手,一场更大的屠杀就要开始。
连谢洪鼎李淮山他们都没办法,他们痛苦地流着眼泪,在刺刀的威逼之下,走向了第一战俘营的棚屋。
连史密斯戴维斯都没办法,他们摇着头,连声叹息着“
Don't understand!
”,似乎对东方这个岛屿的法西斯文明所不解。

而赤手空拳的他们,又将如何地反抗?
而二十一位病伤战俘,似乎也明白自己面对着什么?他们没有大的力气去掏矿,他们被抓来治疗打针,但结果大家都知道,打针就是死亡。面对不同寻常的死法,战俘们似乎感觉自己所面临的危险恐怖,几乎没一位伤病战俘愿意进入医务室内。
现在的医务室,对于战俘来说,无疑于人类屠宰场。他们的进入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而且那是十分痛苦的死法。
“走吧!”刘少林拉着富贵,因为他感觉富贵的身体,也是越来越是虚弱。
……
……
夜晚的穹屋,再次被一根蜡烛照亮,十四位战俘长官,默默地坐挤在一块儿,刘少林阿莫斯等,还是担当穹屋两边的警戒任务。
“被抓进医务窒又有二十一位兄弟。”谢洪鼎说。
“加上上工被杀的、掏矿累死的,今天又有小一百兄弟离我们而去。”李淮山感叹着。
“这是屠夫的行为,法西斯的行为!”史密斯显得十分地气愤。
“明天又让我们穿鞋上工了,松井要彻底把我们整垮了。”戴维斯说。
“这是要把我们整治成奴隶,不,我们现在连奴隶也不如!”库克摇头。
“我感觉,”李淮山轻轻地说,“我们现在还在掏矿,鬼子就这样对待我们。这个矿井我估计再有几个月就掏空了,掏空之后,我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又是如何?”
“所以老史,”谢洪鼎拉住史密斯的手,“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坐以待毙,还是有些行动,比如在第一第二战俘营的屋棚之间,建立更多连接点。”
史密斯等人马上来了兴趣。
“老谢的意思是这样的,”李淮山轻轻地解释,“挖更多的地道相通连,一个可以藏一些人,二可以有事更大地动作。并且最终,我们将挖一条通往战俘营外面的通道。假如我们真的没有利用价值,鬼子放把火或机枪屠杀,我们又该怎么办?”
“好吧,我同意你们的意见!”史密斯举起了手表示赞同,接着戴维斯等其他国家的战俘领导也一致通过。
而且地道计划就在今晚开始实施。
而这一切,谢洪鼎李淮山史密斯戴维斯他们,很快地安排就绪。
而刘少林周斌马三伟阿莫斯以及他手下的两位军事长,因为有了挖地道的一些经验,并没有被安排直接的挖洞工作,而是指导现场。因为这个行动是个长期的艰巨的悄悄进行的任务。
……
……
混混沌沌就到五月中旬。
刘少林的接近福田和子的任务还没是没有完成。
而因为没有医药,战俘因为脚底板的伤口感染化脓引起的死亡,每天都在进行着。原来入驻这个战俘营两千六百六十七人的数字,据十二国战俘委员会统计,现在只有两千三百三十七人。
弄到药,每天阻止几人的死亡,也许是眼下战俘们最迫切解决的东西。
其实那些战俘长官也不想想,多种迹象表明,福田和子不但是护士福田和子,而且是穷凶极恶与她性格根本毫不相同的福田石根中队长的妹妹。
那身份在现实中就高了些。一个随时就可以被日军一个残疾的士兵掐死捏死的战俘,怎么可能有机会与她联系?
但事情也许没有不可能。
刘少林因为比周围的战友身体强壮,而被松井抽调出来。
松井这次在两千多名战俘中抽调出五十名壮汉。
眼下进入日本种植水稻的农忙季节,一些上松港的本地装卸工回家农忙,而码头上就少了劳力。
而上松港有一些日军物质要出进,同时上松町町长也因为劳力缺少,向松井求助。
刘少林周斌马三伟都被抽调进去。
而从山上战俘营到上松港的路上,日军监工可能怕他们半路逃走,不但把他们捆绑了起来,还用一根粗绳像穿蚂蚱一样穿成一串。
等他们走到山下,走在这条曾经经过的屈辱之路,天已经大亮,而起床的日本市民,则用着异样的眼光看他们、笑他们、骂他们,甚至有的居民端着一盆洗脸水,直接泼到他们的身上。
只是他们来到码头,那个曾经运送他们来的地方,他们才被松绑,开始从轮船上卸一些军用物质,又把另一些军用物质装上轮船。
一天不停地搬运,让五十人不停地擦汗。好在是马头上有自来水,向日军监工请示后,便去喝个几口,有时候临时用水来把肚子撑饱,饥饿的感觉真的好多了。
本想着码头距离山上的战俘营那么远,山下的午饭应当有特殊的待遇,但刘少林他们盼到日头西斜,才有一个日本兵提来一袋糠团,一人发一个。
吃着糠团喝着自来水,战俘们终于可以背靠背地休息一会儿。
有上松居民给日军端来米饭,并且还有蔬菜和鸡腿,十来个日军监工边吃边笑,在即将结束就餐之时,有个日军监工把吃掉的鸡腿骨扔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光光的没一丝鸡肉的骨头,正巧滚落在五十位战俘坐着吃糠的旁边。
久违的肉香,丝丝入鼻,刘少林和马三伟都咽了口吐沫。
而再看别的战俘,他们来自世界十二个国家,因为饥饿,一个二个,眼睛都非常不争气地齐齐地瞪着地上的鸡腿骨。
接着,让刘少林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
大家竟然一齐扑了上去,为了那根被啃尽肉的鸡腿骨,争抢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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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石原的秧田


马三伟似乎也想上去,但他又似乎强制住自己身体继续前移,周斌也用手紧紧地拦住他。
最后抢到鸡骨头的,是一位澳大利亚的大个子,他握着日军监工扔掉的鸡骨头,甚至上面的灰土擦也不擦,迅速地填进嘴里,嚼了几口,然后咽了下去,带动脖子前部的喉结很大的从上至下的滚动。
“哈……”
所有的日军监工笑了起来,连码头旁边过来看热闹的上松居民也笑了起了。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场面,扔一块没有肉的鸡骨头,竟然引起世界十二国的战俘疯狂地争抢。
难道这个世界,除了日本,什么美中法英荷澳加新朝苏菲印,就这般没有骨气、没有脊梁没有自尊吗?
这种举动,也造成了上松市民在码头越来越多的聚集。他们鄙视地看着笑话,而另外几个日本兵,则把吃剩下的鸡骨头,一个接一个地抛向五十名战俘。混乱的争抢又开始了。
刘少林流起了眼泪,天地赐物,父母所生,谁都有自尊脊梁和骨气。只是被这群标号世界最大文明的人日本人俘虏后的折磨虐待屠杀鞭挞,已经让人无力地流失了很多的东西。
刘少林何曾不饿,他现在也可说皮包骨头,一顿一个拳头大的糠团,他连半饱都没,他也盼望有顿可以放开量极其快活的大餐,不说鸡鱼肉蛋,哪怕是没一点荤的一锅红薯。
在下午搬运东西的时候,在一堆货物的后面,刘少林的目光忽然被一堆垃圾吸引住,那里有个玻璃瓶,看样子是以前的码头工人喝啤酒或饮料后扔的。而一只拇指粗的老鼠却钻在里边,它似乎对里面的残水很感兴趣,在那里慢慢地舔舐。
刘少林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他迅速地捂住瓶口,然后飞快地把老鼠倒出。
现在战俘营的战俘,没一个再拒绝蚯蚓、老鼠、壁虎、青蛙甚至任何的昆虫。饥饿能让人改变坚持了多年的习惯。刘少林的老家淮河坡,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但现在,他在谢洪鼎李淮山以及史密斯他们的影响下,见到什么也开始吃了。因为你不吃就没法活命。
他不喜欢老鼠那毛绒绒的外表,他飞快地地把它处理成光滑的样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半,虽然味道不好,但足能提供延续他生命的能量。
他正要把剩下的半截塞进嘴里,马三伟站在他的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一动不动。马三伟还是一个娃娃脸的青年,他因为饥饿外表也开始走形,对于能吃的一点东西,都是那么地羡慕。
刘少林一笑,他把剩下的半只老鼠递给马三伟,马三伟接过一下子就填进了嘴里,不管味道好不好,他都嚼得似乎十分地香甜。
……
……
不知过了几天,一行战俘被日军监工绑着穿成一串,刚从山上下到上松街道,马三伟忽然踢了刘少林一下。
刘少林心说你干嘛,这都快死的人了,还开什么玩笑,但他看马三伟时,马三伟却用下巴点着一个方向,那是一间百货商店,虽然不是很大,但两间店面还算整洁。两位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的夫妻,坐在里面招揽生意。
而一位姑娘,她依门而立,看着从门前经过的战俘队伍,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知这笑是送给押送的鬼子监工还是刘少林他们这些战俘。
肯定是鬼子监工了,他们大多认识这位美如天仙般的姑娘,向着她嘿嘿嘿地打着招呼。
她身材修长,一双大眼如水润过般闪亮,一身的护士白衣,加上皮肤本就的细白,显得更加地美丽绰约。她就是福田和子护士。
平时少林只知道福田和子的家就在上松町,还是福田石根的妹妹,没想到她家在这里。
她似乎也看到了刘少林。她认识这位俘自中国的战俘。没有人敢跟她主动说话,但他却敢向她要药,并真真实实地救了他的同伴。如果不是他向她要药片,可能那天他的同伴打完针后,早已变成随处丢弃的尸体。
她很自然地向他点了点头,并那么欢欢地一笑。
刘少林也是一笑,但他经过她门前的路程实在是太短,白驹过隙般一晃而过,好不尽兴。如果给他再多的机会,他一定厚着脸皮接近她,向她要一些真正的药品。
而这一切,被旁边的日军监工看个真切,他在捂腹的大笑之后,还不忘向着前后的日军监工传笑,“
ヒキガエルはハクチョウの肉を食べたい!
”然后几个日军监工一起冲来,每人人在刘少林的身上狠狠地抽了几鞭。

……
……
又是一个搬运的早晨,松田忽然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日本中年人来到码头,他指着那些搬运战俘,然后对着那中年人说着:
これは私の抽出の強壮捕虜、町長さんが借りて
10
人くらい!

良い!
”那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点头。

“你们地过来,”松田向着正在扛包的五十名战俘招手,“这是我们上松町的町长石原正二先生,现在要从你们地这里抽出十人去给他家农场干农活!快快地过来!”
“鬼子这又要干嘛?扛包就很累了,还要我们去给他们干农活。”马三伟不满地说。
“过去吧,小鬼子想怎么折磨就折磨。咱们只能忍。”刘少林放下一包货物,然后与马三伟周斌一起走到了松井与那个叫石原的町长的面前。
“你地,你地,……”石原一个一个地挑着。不知他喜欢年轻人和东方人还是什么,他挑选了的几乎都是中国人朝鲜人,剩余的只有阿莫斯一个美国人被选中,总共十人跟着他走去。
刘少林周斌马三伟也在其中。
也许是中国朝鲜与日本近,所要做的农活也有些相同吧。
石原町长的农场就在上松的山下,一大片足有数十亩稻田依山而建,田地已经耕完,并上满了水。而在田头靠山的上面,有几处温泉正冒着热气。稻田的水清澈透底,说不定是温泉的水溢出的。
一个石原管家模样的老者接了十位战俘之后,便开始让他们撒播肥料。
刘少林在家里就做过给秧田施肥的活儿,他和阿莫斯各抱了半袋化肥,撒得得心应手。但当他们并排撒到山坡前时,他发现山坡上的温泉中似乎有人正在洗澡。
再接近些,他更加地惊讶。
不但有人洗澡,还不止一人,足足有五六位。
不但有五六位,还有男有女。
不但有男有女,还不害羞,洗得嘻嘻哈哈。
这日本人真怪了,洗澡也可以男女混洗?
但他马上更加惊讶的是,那里面的一位极其漂亮的正在洗浴的女孩,让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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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绝对想不到


那女孩裹着一条浴巾,半站在清泉之中,肌肤雪白细嫩,优美的线条犹如天仙一般。
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福田和子小姐。
心目中的女神,竟然与四五位男性还包括石原町长同浴,这让刘少林很是惊讶。这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但见稻田里工作的本地农民,平土抽水运秧干得很是仔细,似乎对不远处山坡上男女同浴场面视若不见一般。
在中国,风俗习惯随着距离的增加可说十里一小变,但男女同浴除非是夫妻就是情侣,这种场面倒没见过。难道这日本的风俗,福田和子现在的同浴也是自然的?
刘少林不敢多想,他正撒着肥料,他这时已经撒到田头之上。田头与山坡就隔着石埂,石埂上面便是萋萋荒草不时夹杂色彩艳丽朵朵野花的山坡。
从温泉里溢出的泉水,带着丝丝的热气,还在缕缕地飘浮,流入稻田之中。
刘少林最后一把肥料抛出,有些肥料竟然飞到了石硬上的山坡上。
而在草丛之中,竟然有个东西激烈地跳动起来。
那是一条拇指粗细一米长满身青绿的蛇,与刘少林在老家的淮河泊常见的水长虫很是相似。淮河泊的水长虫夏天游在水里,也是这个颜色。但淮河泊的水长虫没有毒,却是老鼠和青蛙的杀手。
这条青蛇在草丛里激烈地扭动着身体,一种貌似痛苦的样子很让人吃惊。细微观察之下,蛇与草丛的上面竟然有斑斑的化肥的白色颗粒。刘少林思索可能是自己撒肥料用力过猛,一些肥料撒在躲在草丛下青蛇身上。青蛇也许对肥料过于敏感。
其实不是肥料,就是往蛇身上撒点盐,它就会激烈地反应。
所有的动物都不愿意自己的肌肤上沾染半点的化学刺激。
这条青蛇终于平静,但对于近在咫尺的刘少林,它却选择了逃跑。
刘少林其实杀心顿起。饥饿让他的头脑发晕,如果撒一天的肥料,仍是吃个糠团,他今天有些要倒下的感觉。
假如抓到这条蛇,他真的出于本能,把它吃掉。
饥饿面前,慌不择食,而且他最近发现,一些美国战俘开始带头捉苍蝇吃。
实在是太过饥饿,如果大家有饭吃饱,谁又愿意吃那些往时看都不想看的肮脏东西。
刘少林正要跨步,那条青蛇却哧哧带动一条草浪,向山坡上面逃去。
它显然也慌不择路。
它竟然沿着山坡向着温泉而去。
让人不可相信的是,它竟然一头扎进了温泉之中。
也许这条青蛇,难道这条青蛇也要在温泉中泡澡?
但是,温泉里的人马上慌乱起来。
ああ蛇!

蛇が入ってきた!

温泉顿时慌乱起来。
有人逃了出来。
更多的人在里面乱成一团。
而福田和子,却发出一声女孩特有的尖叫,她逃出了温泉。
但温泉下面就是还算陡峭的山坡,她两只脚在温泉沿边没站稳,竟然一脚踏空,掉了下来。
虽然只有十数米的高度,山坡上也有绿油油的青草铺垫,但青草中间杂着数不清的乱石,只要有人从上面跌落,很容易让一个人摔下丧命。
一位心地善良美若天仙的女孩跌下丧命……
刘少林不敢多想,他急忙向前奔去。
阿莫斯也跑了上来。
对于生命的挽救,往往出于人的本能,不管他来自世界的何方。
只是刘少林比阿莫斯的动作更快一些。
他转眼就跑到了预定的位置,而福田和子的抛物线落点,正巧在他伸出的手臂之上。
福田和子在空中的飘落,就如美丽的仙女下凡一般,他重重地落在了刘少林的双臂之中。
按说福田和子虽然清瘦,但还是有一定的重量。她让刘少林连连后退若不是阿莫斯挡住,他和和子就会双双跌倒。
虽然跌倒和子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摔得头破血流身体划伤还是可能。
但阿莫斯在后面的一扶间,却使福田和子与刘少林双双稳下。
所以阿莫斯成了福田和子的间接救命人。
刘少林抱着福田和子有种从来没有的感觉。
刘少林还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位女孩。甚至他日思夜想的稻花,只是在放牛的时候看着四处无人让他轻轻地拉拉手。
福田和子的惊慌,在刘少林的怀中很快地平静。
她对着刘少林甜甜地一笑。这让刘少林连忙把她放了下来,自己的脸蛋儿却飞快地羞红。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福田和子一边整理浴巾,一边向刘少林和阿莫斯鞠躬表达谢意。
“没什么,没什么!”刘少林和阿莫斯非常地谦虚。
但刘少林忽然感觉自己的脚底板疼痛起来。
他的脚下竟然流出了血。
刚才跑得太急,脚下的石子把脚底划伤了。阿莫斯的也,他也在看他流血的脚。
为了救一个杀人不眨眼福田中队长的妹妹,两位战俘都有了脚伤。
这让福田和子很是歉意,急忙问着:“要紧吗?要不要去医治一下?”
刘少林和阿莫斯连连地摆手,虽然流血,但只是皮外伤,用一些药就可以。
“和子小姐,没关系,如果你有百宝丹的话,给我们一点也可以!”刘少林轻轻地说。
“百宝丹?”福田和子迟疑了一下,“来自你们中国的百宝丹?”
“对的,和子小姐。你们从中国抢来的百宝丹,我看到医务室橱柜里有一些。”刘少林毫不客气地说。
“好的!”
刘少林也没有想到,福田和子就这样爽快地答应了。
“我尽快给你们弄些。”福田和子甜甜地说道。
而这个时候,温泉里的那些男人也跑了下来,察看和子的情况。
这里面还包括石原町长。
和子さんは、大丈夫でしょうか?
”石原问道。他的口气特别地和缓,和子毕竟是一个日本中队长的妹妹。

何でもない、石原町長!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和子礼貌地向他说道。

彼らは私を助けた!
”和子指着刘少林和阿莫斯,“
足元も傷ました!

どうぞ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町長!私はいくらかの薬を取りに行く!

和子说罢,转身向着上松町而去。
而石原很高傲地看了看刘少林和阿莫斯,他对于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俘虏一直都看不起。但他们的的确确地救了和子。所以他尽量地和缓了语调。
“你们地脚受伤,就不用下水田了。你们地去运秧苗!”
刘少林与阿莫斯被分配了新活,运送秧苗。虽然是个不轻不重的活,但不用下田撒肥料了,脚底的老伤口和新伤口,在水田里被泥巴挤压和肥料侵蚀,的确疼痛。
而刘少林和阿莫斯中午的时候,还被叫到石原的家中。这让周斌和马三伟他们八个人很是羡慕。
马三伟调皮地说:“救了和子小姐,你两位立了大功,日本人要善待你们了。我们在田里吃糠,你们要到石原家里吃大餐了!”
“什么大餐,不管什么,只要是人能吃的能吃饱就行!”刘少林现在最迫切的就是一顿饱饭。
他被俘后的这一连数月还没吃过一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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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终于吃到半饱


石原的家就在上松町的边上,背靠街市,前面紧接农田,一拉溜几间主房,一座栽着几颗樱花树的院子,虽然显得气派,但与刘富贵家的几层院落相比,还是小得多,只是两者的建筑风格有些不同,刘富贵家的是砖木结构,而这里似乎除了房顶的瓦片,剩下的都是木头。
刘少林与阿莫斯进入石原家院子里的时候,发现一对六十多岁的夫妇,提着两只装着饭盒站的篮子,站在主屋前的台阶上在那里与石原的家人一起迎接他们。
而这对年迈夫妇正是刘少林他们在上松街道上见过的开百货店的福田和子的父母。
ハンサムな若者で、殘念ながら彼らの国日本に統治させたくない!
”和子的父亲对石原说道,口气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惋惜。

だから大日本帝国の有力の鉄拳で、きっと彼らに平伏す!
”石原则显得异常地自信与高傲,就连石原的老波孩子等家人都把目光抬得高高的,他们并不想去看两个在和子父母的耐心要求下走进来的外国人,他俩的军服破烂不堪,头发齐长,肮脏纠结在一起。

石原和他的家人站在那里做着迎接的样子,他们只是给福田和子父母一点面子而已。
ありがとう助けた和子!どうぞお二人の屋内で食事をしましょう!
”福田和子的父亲勉强有些笑意地说,并且用姿势示意刘少林和阿莫斯到石原的正屋用餐。

看来,福田和子已经把事情向父母说了。和子本来就是很善良的人,她为了答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便让父母为他们准备了午餐。
而这对于两位久饿的战俘来说,是最大的报答了。
刘少林与阿莫斯正要抬脚走上台阶的时候,石原却有些激动。他对福田和子的父亲说道:
福田、彼らただ捕虜、奴隷、彼らが汚くなった私の機!

然后接过福田手中的饭盒,走下几步,把它们很不情愿地交给了刘少林与阿莫斯。
“你们地已经很好地待遇,就在这里吃!”石原一指脚下的台阶。
刘少林与阿莫斯管不了许多,他们在这种每天都面临死亡的威胁下,在整天都在饥饿中渴望食物下,已经顾不了许多,他们拿着饭盒,坐在石原家的台阶上,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们的吃相是那么地难看,虽然一盒米饭上简单地放了青菜和一片猪肉,但这已经是数月没有遇见的大餐了。
他们真真实实的狼吞虎咽着,把个东方大陆文明和美洲大陆新文明抛弃得一干二净,在一群日本人的面前,引起哈哈的笑声。
那笑声显示,现在的此时,只有日本人才是地球的主人、文明的顶层宇宙的骄傲。
两盒饭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两人终于感觉到了食物在胃里的存在。半饱有了。如果每人再来一份,那该是多大的享受。
但石原带着老福田他们,一路地哈哈笑着,走进厅堂,去正式用餐去了。
刘少林阿莫斯很快就解决了两盒饭,他们甚至很丢人地把饭盒倒扣在脸上,饭盒壁上粘着的仅有的几粒米,也被他们倒进了嘴里。
两人把饭盒交给石原的仆人,然后站起,在感觉一阵肚中有食的滋味后,又向田里走去。
他们要去运秧。要下午新劳动的开始。
而刘少林阿莫斯回到战俘们的中间,周斌马三伟他们正拿着糠团艰难地啃嚼着。他们极其羡慕地用目光迎接着刘少林与阿莫斯。
“少林,你和阿莫斯吃大了!”马三伟调皮地第一个冲到刘少林的面前,“能说说你们都吃到什么吗?”
“米饭!猪肉!”阿莫斯夸张地比划着,用起中文说话更显得夸张。
“竟然吃到了米饭和猪肉,石原没让你们喝点日本清酒吗?”马三伟再次玩笑地说。
“什么清酒,连屋都没进去,坐在门前台阶上吃的。”刘少林一想起石原以及他家人的表情就有些失意。他们根本没有把自己和阿莫斯当成人看。
“再有一份我们就吃饱了!”阿莫斯感叹着。
“怎么,你们连吃饱都没吃饱?”马三伟吃惊道。
“半饱。”刘少林笑说,“半饱已经知足了,要不是和子小姐我们连米饭都沾不到。”
虽然刘少林与阿莫斯的待遇不像他们想象的酒足饭饱的大餐,但能吃上米饭吃些菜哪怕半饱也是大家极其渴望的。
……
……
又过了两个小时,福田和子终于从山上回来了,她天仙一样飘到刘少林与阿莫斯的身旁,拿了两瓶百宝丹。
“少林,”和子慢慢地说着,“你和阿莫斯先用着吧,木村医生在那里,我不好多拿,就两瓶,你们用完的话我再想办法。”
“谢谢你和子小姐!”刘少林与阿莫斯都表达了万分的谢意,他们拿着百宝丹,把它藏在口袋里就像宝贝平样。
其实阿莫斯对于这种粉剂的药粉并不知道效果,但有了药对于脚伤的治疗起作用,也是他所祈盼的。
“和……子小姐,”刘少林有些吞吐地说,“您的心真善良!我和阿莫斯都表赤感谢。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给我们多拿些百宝丹。你知道,整个战俘山,因为掏矿,没一个人的脚底板是好的,都有伤口,而且每天都有战俘因为伤口感染而死亡。”
“这……”和子马上显得很为难起来。因为在医务室并不是她一个人,有木村医生,有野田和子,还有很多在那里治疗的日本兵看守。那些从中国从东南亚从太平洋战场上因伤回来的士兵,本身也在用药。
而眼下的情况是,盟国飞机在每天不停对日本本土城市进行轰炸,这样就致使日本人本身对药品的需求增大。
治伤药可以说很紧张。
但是和子看着刘少林,再看着阿莫斯,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尽力吧!如果拿到我会给你们的!”
然后和子转身走了。她是那么地美丽,穿着一身护士的衣服更像是天使下凡。
阿莫斯都看愣了,马三伟开玩笑地说:
“老阿同志,你喜欢日本美女!”
阿莫斯没有立即听明白,但他经过一会儿把马三伟的话咀嚼之后,他点着头。
“和你们的少林一样,我们都喜欢她!”
“那不行,”马三伟逗着阿莫斯,“福田和子可是少林哥的,你吗?就要了野田和子吧!”
“野田和子?”阿莫斯忽然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不行,不行!”
“为什么阿莫斯?”
“别看长得美,但太毒,屠夫,刽子手!”
阿莫斯摇着头说道。阿莫斯似乎还不解气,他重重地吐了口唾沫。他甚至听到野田和子的名字,就表现很反感很气愤。他似乎对于东方这位美女一点儿就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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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神户大阪名古屋


刘少林阿莫斯回到山上的战俘营,简单清理了下白天划破的脚底板,打开百宝丹倒了一点儿土黄色药粉敷在伤口上,然后各自把剩下的百宝丹上交给了谢洪鼎与史密斯。
刘少林向谢洪鼎和李淮山说明了得到这瓶药经过,在谢洪鼎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他便跟随着谢洪鼎与李淮山帮那些脚伤严重的战友用药去了。
而一瓶拇指粗细小瓶百宝丹,对于一号棚屋一千多名战俘的脚伤,简直杯水车薪。
而刘少林阿莫斯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福田和子在木村医生与野田和子的监视中,很难得到更多的百宝丹。
“这已经很好了!”李淮山向他伸出拇指,一连气地点头,似乎在给他鼓励。
“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脚伤!”谢洪鼎同样地关心。
……
……
到了九月中旬,战俘们天天掏的铁矿,终于因为矿石的含铁量越来越少而终止。正当谢洪鼎李淮山史密斯他们研究在没活可干情况下日本人会不会大屠杀的时候,松井却把他们集合在广场上,用着极其严厉的目光看着战俘们,四周的机枪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广场的中间。
“你们的掏矿任务完成了,现在我要让你们到一些北方的大城市,接受新任务。给你们二十分钟准备一下,然后坐上火车出发。不配合的战俘,通通格杀勿论!”
这突如其来的宣布,让谢洪鼎李淮山史密斯很是诧异。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乘坐火车沿着铁路北上,到北方接受新的地狱般生活,那又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新的折磨?
刘少林刘富贵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他们现在的总人数,李淮山与戴维斯昨晚统计是两千一百零三人。也就是说,在上松战俘营短短的几个月,盟国十二国战俘就因掏矿被日军屠杀、累死、伤病死五百六十四人。
两千一百零三人战俘被赶往车站,挤在一列敞口货车里,昂一声如鬼哭般带着一缕黑烟向北方开去。日军害怕战俘们逃亡,在十几节车厢里设了六个点,用了十二挺机枪时刻紧密地盯着车厢里的战俘们。
“你说,鬼子让咱们到那里干什么?”李淮山看着谢洪鼎。
“无非就是装货卸货日本人不干的活儿。”谢洪鼎表现得很无奈。
“把鬼子生产的枪炮装上轮船,运往中国和东南亚、太平洋去杀人;把鬼子从中国东南亚太平洋抢来的钱财粮食矿藏运回日本。而且装卸是我们这些来自受害国的战俘去做……”李淮山难受着地摇头。
“有什么办法……?”谢洪鼎看着铁路两边疾驰而过的日本的城市村庄和田野。
“我总以为日本很发达,看这个样子这么落后的国家,还在发动战争?”史密斯看着那些日本城市村庄,和他的老家美国任何一个城市似乎都不能比较。他看不懂这个国家,如何会如此穷兵黩武?
的确,那些城市并没有显得多么地发达,街上人流稀少,几乎都是妇女儿童和老人,一些城市的街头竟然出现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兵在练刺刀;很多乡村显得死气沉沉有种渺无人烟的样子,甚至一些田地长着荒草……
刘少林看着这些心潮起伏,从看到的可以知道他们这里的成年的男人都到外国去侵略了,一个为了侵略去倾国倾城倾力,如果换成和平多好。
有了和平,他们的男人不用离妻别子去侵略,没有侵略,他们就不会抛下妻儿老小在侵略战场上伤病残疾死亡。
在家陪着家人,参加工作做着生意干着农活,小孩也不用本在读书的年龄去拿着刺刀……那有多好?
但他们热爱武力、热爱战争,用着枪炮去侵害别人,也给自己带来灾难。
而史密斯与谢洪鼎说,盟国正在逐步取得战略优势,甚至盟国飞机(主要是美国飞机),已经隔三差五地飞到日本本土上空,开始轰炸了。
……
……
他们在大阪呆了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的确是李淮山所预料的,他们把一车一车的枪炮装上轮船,然后那船开往中国、东南亚、太平洋;而又把一船一船从中国、东南亚抢来的粮食矿产,卸货到岸,甚至肩挑人扛到火车站,装上货运列车。
松井比以前更加地凶残,他甚至连让战俘在干活时向四周张望都不允许。一些年轻战俘因此被打多次,干牛鞭打坏换成皮鞭,木质枪托砸人砸坏了就换成新木板。
而且松井似乎就认定了让他们吃糠团,后来从大阪转到神户转到名古屋,在名古屋那样古香古韵的环境下,松井还是给他们一顿一个糠团。
比在上松好的是大家的脚底不再有水浸泡,不再有大数量战俘的同时脚伤,少了些死亡,但干活时扛着扛着东西直接倒下咽气的却越来越多。在饥饿之下,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肩扛百斤重物,每一步,都是紧咬牙关,用生命在艰难挪步。
而可叹的是,他们白天在码头车站扛卸货物,晚上连睡的地方都没,就在码头的水泥地上和衣而卧,任着风吹雨打。
最害怕是下雨,一下雨,所有的战俘不但是在雨地劳动之外,夜晚还要躺在雨水中睡觉。而这却造成大量的战俘因此感冒发烧加上长久的营养不良直接倒地不起,或被鬼子拉去直接打了针后再无音讯。
按人数死亡可能中国美国战俘占前二,但按国别比例,那么苏俄人就悲惨了。
苏俄人普遍身体情况比一般战俘都好,但在装货卸货上,他们却得到了不同的待遇。一个重达近两百斤的桶油,如果是中国朝鲜印度菲律宾战俘,或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战俘,是四个人抬一桶,但日军监工却用着皮鞭与刺刀逼着苏俄人两个抬一桶。
虽然他们的个头与美国人差不多,而美英战俘是被俘时间较长遭受折磨较久,体重力气与苏俄人还是差了些。而这却造成苏俄人的死亡比例大大增加。从上松出发是十五人,但现在伊万诺夫的同胞战友却只有区区七人了。
伊万诺夫曾经对史密斯上尉和谢洪鼎说过,再这样下去,他们在这里真要绝种了。
而在凶残的日军监工面前,十多人绝种对于他们又算什么?每天都在死人,中国美国哪个国家的战俘在搬运中,都死了上百人。
……
……
刘少林感觉刘富贵异常的时候是名古屋一场雨加雪的夜晚。
刘富贵和大多数战俘一样,长久的糠团把他造就成了骷髅形象,而每次下雨,他都要感冒咳嗽。
这些天名古屋的连续雨雪,让富贵有些严重感冒起来。而夜晚的冰冷湿漉漉的水泥地,让他越加地虚弱。
而在名古屋,没有了福田和子的随行,刘少林再也拿不到药片。如果把刘富贵交给这里的鬼子医生假惺惺去治疗,那么富贵也像一些病重战俘一样,去了被打一针毒针,然后尸骨的下落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稠密的小雨中不时地夹杂着飞舞的雪片,刘富贵显然又在发烧,他浑身颤抖,蜷缩在水地上。
刘少林只能在他的身上盖了层麻包片,并且把他的上半身放在自己的怀中。
但第二天,刘少林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看着麻包片上的一层白雪,感觉睡在他怀中的富贵严重地出现了异常。他想唤醒富贵,却看到他双眼紧闭,脸色僵白,伸手摸了摸,已经没有了鼻息和心跳,他早已经全身冰凉。
刘少林傻了,刘富贵的突然离去,对于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他先没有了简虎子,接着没有了竹棍叔青,现在没了刘富贵,也就是说淮河泊的老乡他就剩下黄玉材和洪河北的阜阳老乡谢洪鼎了。
刘少林的泪水流了出来,他忽然抱着刘富贵的冰冷的身体哇哇地大哭起来:
“富贵!富贵你醒醒!你还要和我回淮河泊,和我争稻花呢!还要和我争稻花呢!”
“富贵!富贵你可要醒醒!你不能死,你睁开眼,你爹还等着你回去传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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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再回上松



那天刘少林不知道日期,史密斯说一九四五年元月二十日,谢洪鼎说是民国三十四年元月二十日,黄玉材说是乙酉年腊月十八,李淮山说这天是大寒。
大寒的名古屋的确很冷,白天扛包出身汗还能抵抗,一到夜晚就有种受不了的感觉。许多战俘到了早晨被一层白霜覆盖,却再也醒不来。
而名古屋的上空,时不时飞过的盟国飞机,一种巨大羽翼美国B29战机,投下一颗颗炸弹,让松井和名古屋处于一片惊慌之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松井突然命令日军监工抱着机枪挥着皮鞭握着刺刀,把只剩下一千八百零三名十二国战俘,赶到火车上,回到了上松战俘营。
战俘们不是被安排掏矿、也不是码头装卸,而是在上松山下挖防空洞。
盟国B29飞机越来越多地对日本的城市实行了轰炸,很多城市开始掏挖防空洞。
空置数月的战俘营似乎蒙了层灰土,但是经过战俘们的打扫,这比大阪神户名古屋的露天码头要强多了。
第一个夜晚,一千八百名战俘入住,但各自的心情却迥然不同。
谢洪鼎李淮山看着有些空荡的床铺,心里很不是滋味,曾经第一大队战俘接近一千三百人的数字,现在却只有不到九百人了。
刘少林更是痛苦,这次北上,他又失去了富贵,淮河泊四玩伴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他不知道如果鬼子败了,如果他能够回到家乡淮河泊,在面对稻花时如何地交待?
他不知道富贵虎子竹棍的爹娘站在村头,看着他的到来,然后充满渴望还在向着远方望眼欲穿的模样是多么地痛苦。
他不知道到时他如何向他们的父母爹娘解释,向父老乡亲述说……
他痛苦地看着竹棍富贵睡过的床板,他的泪水湿润了眼眶,然后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流下。
“少林,男儿有泪不轻流,活着的人要紧!”
不知何时,谢洪鼎与李淮山站于他的身前,目光虽然极度掩饰但也难免悲伤。
刘少林擦了泪水,他摇了摇头,故意地笑了笑,但不管怎么笑,饥瘦的脸笑得总是那么地难看。
“新一天,新开始,你去通知史密史上尉,开各国战俘长官会议。”谢洪鼎说道。
“地道很久没用,我刚才已经让周排长把洞口蒙的破布木板打开了。你最好举着蜡烛过去,如果蜡烛熄灭你赶快爬出洞口,我害怕里面的空气不新鲜!”李淮山说道。
“好的,等电灯熄灭,我过去通知阿莫斯。”刘少林爽快地接受任务。
……
……
刘少林跑进了洞内,点燃洞口还放着的蜡烛,这是他们北上前留在那里的,旁边的火柴走前被食堂转送过来的鬼子吸扔的烟盒纸层层包裹,打开竟然还是十分的干燥。刘少林小心地划着火柴,点燃蜡烛,面前的景象让他有些吃惊。离别多日,洞里不但被密布的蜘蛛网占领,还感觉到一股明显的霉味,并且,这个洞不但通连着两座战俘棚屋,而且还有小洞与其它洞连接。当时战俘长官们布局挖洞后,很多洞只挖了一半或者即将完成,却没想到松井突然让他们离开这里,北上神户大阪名古屋了。
刘少林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清理着蜘蛛网,来到穹屋,这里的情况稍好一些,除了少量的蜘蛛网外,似乎一切如旧。一些泥地上还留有战俘长官们坐过的屁股凹印儿。但是他却被一个墙角里的几只乱窜的老鼠,另一墙角卷着不动的一条青蛇惊呆了。
蛇鼠同处一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鼠竟然不怕蛇,有些稀奇,不过这蛇看样子缩口(冬眠)了,对捕捉美味已经没有胃口。只是它选择进地道捕老鼠的行动,却忘记季节变化后的气温降低。它缩口了慵懒了不想动弹了,老鼠却捡了自由活动的便宜。
刘少林心想等会完成任务再回来收拾你们,他轻抬脚步,尽量弄出少些声响,离开穹屋,继续往第二战俘营,阿莫斯的床下而去。
这次不等他抬手去敲阿菲斯的床板,阿莫斯见到床板缝隙的亮光,向史密斯上尉点了点头,便掀开床板一跃而下。
阿莫斯向刘少林笑了,两人钻回穹屋里。
刘少林正要开口,阿莫斯却竖起手指,打出个让他禁声的手势。
他也发现了墙角那个正在酣睡的青蛇,他马上有了如获至宝的感觉,扑上去,一手捏住蛇的三寸。而那几只老鼠,则十分惊慌地逃出穹屋,消失在黑暗里。
“我就要饿死了,少林,我们分了吧!”
刘少林还没开口,阿莫斯已经拧断青蛇的脖子,并撕扯下它的皮,把蛇身中间放在嘴中,竟然咔嚓一声,一咬两段。
他把半条蛇递给刘少林,然后不打招呼,开始咀嚼他那份。
刘少林无奈地笑了,阿莫斯够哥们。
刘少林把蛇肉放进嘴里,也开始了咀嚼。
以前,他吃着生蛇肉、生蚯蚓、生老鼠,总感觉那么地异味,甚至难以下咽。、
但饥饿又强迫着他下咽,要想活命,你必须吃下。他现在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像阿莫斯一样转业地撕咬青蛇。
两个人吃着笑笑着吃。在结束之时,两人似乎有了种大餐之后的享受。
“填一下肚子再谈工作!”阿莫斯玩笑。
“阿莫斯,我们连座让我转告你,请史密斯上尉带着第二战俘大队的战俘长官,一个小时后,准时开会,还是这个地方。”
……
……
回到上松第一次长官会议开始了,不过穹屋的霉味依然很重。
刘少林阿莫斯周斌马三伟还是负责会议的安全工作。
刘少林虽然眼睛看着洞外,但耳朵还是听着战俘长官们的商量。
“这次鬼子把我们拉回上松挖防空洞,但防空洞挖完之后呢?”谢洪鼎说道。
“没有新任务,鬼子最终可能连糠团都不愿意给我们吃。”史密斯说道。
“我们要时刻警惕鬼子的毒手,所以战俘营下边的地道工作要重新开始。”谢洪鼎说道。
“并且我们加紧对战俘营外的山上挖通工作,一旦鬼子有什么重大行动,我们也可以逃生。”李淮山说道。
……
当天夜里,新一轮的挖地道工作又开始了。
不过所有挖地道的战俘,都尝到了蛇肉或老鼠肉的味道。这绝对是一顿不错的美食,何况对于他们已经有数月的饥饿。
有的战俘甚至为了追赶一只老鼠洞,把地道向前半个小时就挖出了一米之深,这就是食物的动力。
而且洞内也不那么阴冷,在上面的床板上,一床若有若无棉絮的被子实在不能御寒。
而所有的战俘,仍旧是那身破旧的军服单衣。
虽然后来战俘长官们研究,把死去的战俘的衣服脱下给活着的御寒,但那实在是有些无情了些,一般战俘不愿意那么干。
而上松的天空开始飘浮起雪花,这让战俘们夜晚裹着单被很难入眠。而一些战俘夜里冷得不行,放工时拿来水泥袋子加盖在单薄的被子上,但这却让鬼子监工很不高兴,他们宁愿让那些水泥袋子扔进垃圾堆,也不给战俘们使用。他们看见偷拿水泥袋的战俘,就跑上前甩开皮鞭一顿猛抽,刘少林亲眼看到有些战俘被抽得死去活来,在水泥袋上随着鬼子的鞭子滚来滚去,最后再也没从水泥袋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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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挖掘防空洞


正对上松街道的一面山壁上,一千八名战俘在日军监工的机枪刺刀皮鞭胁迫之下,开始了挖洞工程。
这些工程显然要比掏矿更为艰难,洞的长宽高都有特殊的要求,而且掏出石料后,洞顶层还要用钢筋混凝土做个穹顶。
没过几天,刘少林就感觉到这种挖洞的工程其实就是用战俘的生命在一寸一寸地前进。
没有挖掘机器,只有几个打孔钻头和炸药。
在钻洞填药的过程中,刘少林亲眼看到几位操作的朝鲜战俘,被突然爆炸的飞石击中伤命。
而日军监工立即让另外的战俘把他们的尸体抬到洞外,工程继续进行。而新一批人把碎石往外面运输的时候,又遇到了突来的塌方。正巧的是,那塌方的下面,压埋了足有二十几名战俘,基中只苏俄战俘就有五位。
刘少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么多的战俘被落下的石头活活埋压。他和一些扛着石头的战俘连忙放下石头去扒救他们。
但日军监工却冲了上来,拼命地鞭打他们,让他们扛起石继续往外。鬼子监工只让从洞外空手进来的战俘,去扒那些被压在乱石下的战俘。
等刘少林重新扛着石头完成一趟工作回到塌方处时,他并不为他即将要参加的救人行动而高兴。
因为在乱石下的战俘被扒出十有六七已经没有了气息。即使有些血肉模糊的正在挣扎的,狠心的日军监工,竟然端着刺刀,一刀插进他们的胸膛。
伊万诺夫与另外三位苏俄人扛石从洞外回来,看到面前的这一切,心痛欲绝。
伊万诺夫的悲伤之处还在于,去年初来时他们总共十八人,现在经过这么多的磨难,只剩下四人。如果,如果再有什么变故,或者再这么饥饿和劳累之下,他们就要在这个战俘营亡族亡种彻底灭绝了。
“你们怎么杀了他们,可以抬出去抢救的!他们还在活着!”伊万诺夫痛苦地咆哮着。
而日军监工却无情地狞笑着,把刺刀上的鲜血在伊万诺夫那破旧的衣服上擦拭着。
“ばかやろう!私は彼らが早く終わっ苦痛に助けを提供します!!”
仕事をして、早く仕事!

说罢,日军监工突然挥动鞭子,猛抽了伊万诺夫等人几下,催赶着还在悲伤的他们赶快工作。
……
……
而对战俘们掏挖防空洞的另外威胁,就是战俘们没有鞋子穿。
虽然这些洞内没有积水存在,但尖尖的石子尖角个个犹如尖刀的尖刃,随时都在扎破战俘们的脚底板。
在大阪神户的时候,他们还有个鞋圈在脚上,而到了名古屋鞋圈都挂不到脚上了。
他们现在基本都是赤脚工作。
而在脚底板划破,再去做混泥土工作的时候,那种被水泥蚀入血肉的疼,让许多人流出了眼泪。
更难受的是,黄玉材他们送来的午饭糠团,个头明显小了,而且松软了许多,一碰就碎。
不只是一千八名战俘难以下咽,就是很能忍耐的十二国战俘长官,吃着糠团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谢洪鼎扛着石头路过刘少林的身旁,小声对他说:“你问问黄玉材,食堂怎么回事?松井是不是要把咱们饿死?这东西恁粗糙怎么下咽?”
刘少林点头接受了任务,但他还是叹气:“不知道鬼子这次又要作什么怪?”
……
……
第二天,黄玉材他们再抬着糠团发放午饭的时候,刘少林随着队伍走到他的跟前,领过糠团就极其小声地问:
“这怎么回事?连座和兄弟们都想知道为啥?你看这不但小而且还特别散,一碰就碎。比以前味道还要难吃,现在不是饿急了,都不能下咽,太拉嗓子。你们是想吃死我们吗?”
刘少林有种埋怨黄玉材的样子。
“不要怨我,”黄玉材很无奈的表情,“以前是六袋糠四袋面,现在是五袋糠两袋面,面粉比例少了,肯定散了糙了。貌似小食堂里,小鬼子吃的虽然是白花花的大米,但鸡鱼肉蛋也没以前多了。”
刘少林不敢多问,因为不远处一个日军监工已经用着极为不满的目光斜视他,他赶紧逃般地离开,躲开一场皮鞭下的痛苦。
他终于在山洞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正在吃着糠团的谢洪鼎和李淮山。他便把五袋糠两袋面的事情回报了上去。
“怪不得糠团这么难吃,原来小鬼子让面粉比例减少了!”谢洪鼎气愤地说。
“你说干这么重的活儿,整天吃两个糠团,还受得了吗?”赵谭显得很气愤,因为他自从参加国军抗日被俘以前,他可是一直大米白面从来没过过这种吃糠的生活。
“这叫什么饭,一个拳头大小的糠团,以前硬得如石头,现在软得一碰就碎。而且嚼着没味,吃着拉嗓子,到肚子里还拉不掉,拉出来还是没有变形的米糠。”旁边一位战俘埋怨。
“这就不是人过的活!”周斌也是忍无可忍,因为大家现在瘦得都像骷髅,马三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胖嘟嘟活泼可爱的马三伟了。现在他骨瘦如材,面黄肌瘦,连精神都开始虚弱起来。
“刚刚开始呢,所以弟兄们要好好准备着。”李淮山叹气。
接着李淮山具体分析了起来,日本本来就是资源小国,人多地少,而有限的土地因为劳力全部参加侵略战争也得不到农业的高产。日本主要资源靠战争掠夺,而眼下,盟国正在积极反攻,上有飞机下有潜艇,很大程度上切断了日本在外资源掠夺后对内的运输。
“少林,离日本鬼子失败的日子不远了,”李淮山继续说,“赵谭曾经听到两个放哨的日军监工议论,日本不管是乡村还是城市,普通居民也已经勒着肚子过日子了,虽然还没到吃糠咽菜的程度。”
“不过,那可能就苦了我们,现在刚到冬天,后面的凄惨日子还多着了,你看着。”李淮山又说。
刘少林呆了。他最近的确饿得头晕脑胀,每次扛起石头,都用了全身力气,咬紧牙关才能挪动一步。
而寒冷的冬季,蛇、壁虎、青蛙、草丛中的一些昆虫,就是一只苍蝇,似乎都没了踪迹,就连野草也枯,拔个草根吸吸水分都是那么异常地艰难。
先前依靠这些补充些饥饿营养的阿莫斯他们,也是没办法。所有人都饿,所有人越来越像骷髅。刘少林再没见过这大群人的饥瘦模样,皮包骨头,眼球深陷,就连脖子都越来越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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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雪夜尸多


那天是乙酉年大年三十,而史密斯上尉说是一九四五年二月一日。
刘少林等中国战俘梦想的过年,不说鸡鱼大肉,能吃上一顿饱米饭就足够了。退一步能吃一顿饱糠,也是可以的。但这一切似乎不现实,他们照样被赶到山下去挖掘防空洞,在繁重的劳动中干活到昏天地黑。冬季的天黑得早,足足又干了四五个个小时,日本监工才允许收工。
冬季的上松越来越冷。但这种冷与中国北方的冰天雪地似乎还差了点温度,但是战俘们现在还是夏秋的单衣,又赤着脚,加上长久的饥饿积累身体虚弱,即使一些人身裹水泥袋子,那种零度气温,战俘们感觉还是极其的寒冷。
何况现在大家的身体骷瘦,根本不怎么御寒,就连一向抗冻的苏俄兄弟,也紧紧地蜷缩着身子,啃着糠团的同时,瑟瑟发抖。
刘少林记得老家冬天的水塘上可以三四寸的冰层,冬天没事大家就在冰上行走玩耍,打冰洞推冰车吃冰块都不觉寒冷。但现在,这里的水里并没有结冰,一些雪花落下,在地上也马上融化,但寒风吹拂下大家回到战俘营的棚屋,每天夜晚睡觉特别有种受不了的感觉。他夜里与周斌马三伟三人打伙相拥被子滚着睡,还有种冷得睡不着的感觉。
而大年三十的夜晚,气温显得更低,寒风刺脸,雪花飘飘,在日军监工的押解下,一千七百多名战俘走出山洞,踏着夜色与寒风,向着战俘营而去。
刘少林感觉今晚的寒风越刮越大,而且寒风裹着雪花刮在脸上冰得像刀子,而黑夜中的天空乌云几乎与山头浸融在一起,整个大地似乎都沉浸在寒冷的哀伤之中。
“看样子要下大雪了!”李淮山看着夜空说。
“所以今晚弟兄们要注意防冻,别大年夜里出什么叉子。”谢洪鼎说。
“连长你说这大过年的,鬼子会不会给咱们大米白面改善一下?”周斌说。
“想得美,”李淮山说,“鬼了要有这菩萨心肠,那还叫鬼子吗?别想得太好,就是把糠团加点份量让咱们今晚吃个饱糠也是可以。”
大家说着,已经回到战俘营的门楼下,不过刘少林来到黄玉材的跟前时,黄玉材并没有给他拿糠团,而是看着桌子上的铁桶无奈地说:
“自己抓一把。”
可怜呀,铁桶里没有糠团,却是颜色有些发白的沙状米糠。
刘少林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东西能吃吗?怎么现在连个难吃的糠团都没有了,变成了米糠?
“快抓一把,不然连这个都没有了。”黄玉材低低地说。
“这咋回事?”刘少林还是不忍问了句。
“别问太多,小鬼子都看着呢。就给连座说:五半。”黄玉材说罢,不再看少林,而是向上林身后的战俘催促抓糠。
五半,刘少林没时间多想,他只好把手伸进铁桶,尽量把五指张到极致,然后抓了一把散乱冰冷的米糠出来。
那种感觉是有些刺骨的凉,而有粗糙拉手,摸着都让人没胃口,抓在手中不管怎么努力都是抓不紧。
但他还是抓了一把,不然干了一天的重活,最后连个吃的都没有,真的要饿死了。
刘少林这回把近乎真正的米糠放入嘴中,嚼了几下,难受得他想吐出,但还是一咬牙下咽。他喝了口盐水,但还是呛住,一阵猛咳。而此时一个人却伸出拳头,帮他捶着后背,他才静息下来回头却是谢洪鼎和李淮山。
“连座,黄玉材只是让我向你说,五半。”刘少林悄悄地报告。
“五半?”谢洪鼎思索着。
“我知道了,五袋糠半袋面。”李淮山看了看周围,一些鬼子监工正在用着不满的眼神看着他们,手中的皮鞭抖得啪啪响,“先别在外面说,我们回去再说。”
大家回到棚屋,纷纷坐在床头,听着外面的呼呼寒风,吃着冰冷的米糠。
李淮山三口两口吃下米糠,拍了拍手算是清理。
“五袋糠加半袋面掺合,跟纯米糠也没什么大的区别了,面粉太少怎么能把粗糙的米糠粘在一起呢?”李淮山摇着头。
“小鬼子现在就根本没把咱们当人看。这样天天掏防空洞,天天扛石头,天天打混凝土,这么重的活连个半饱都不给,他们这帮畜牲不想让人活了!”
就连一向很少抱怨的马三伟也气愤起来。
“吃过早些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上工。今晚不睡觉补过来力气,咱们真要死了。”谢洪鼎也说起泄气话来。
棚屋外的冷风越刮越大,一片片白雪也开始更加地密集起来。
刘少林钻进和周斌马三伟组合的被窝,看着外面的飘飘白雪,想着往年这个时候,他们还在大年三十的喜庆之中,他们吃饱喝足与邻家男孩看着大人推牌九,而母亲已经开始包饺子汤圆,准备着初一春节的早餐。
刘少林半夜醒了一次,他竟然发现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而屋棚里面的木板床靠墙靠窗的地方,也被飞进来的雪片飘白了。这让刘少林更感觉冰冷异常,把身体往马三伟的身上挤了又挤。
……
……
刘少林在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中睁开眼睛,他发现整个棚屋乱成了一团。
“连座,周里死了。”
“连座,张南山硬了。”
“连长,方大东死了。”
“连长,汪老六也硬了。”
“连座,这边三位兄弟都硬了!”
……
刘少林一下子坐了起来,看了看棚屋外的雪,也不过半尺来厚,它怎么就冻死这么多的人?
刘少林连忙站起身,急走几步来到正在慌乱中处理事情的谢洪鼎与李淮山的身旁,看着接二连三地发现一个又一个平时在一起干活的兄弟们闭上双眼,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尸体,他的心就无比地沉痛。
而朝鲜、印度、苏俄的战俘领导也从棚屋的后边跑来,哇啦哇啦叫着他们那边也是冻死了不少人。特别是伊万诺夫,他竟然伸出两个指头比划着。
也就是说,苏俄兄弟,仅存的四人,现在只剩下两人了。
伊万诺夫担心的在这里亡种也可越来越成为现实了。
“连一直生活在寒带的他们都这样,”李淮山难过地摇着头,“可现在也不过零下两度的样子,真低还没华北的温度低,零下十来度咱不一样活?咱们东北黑龙江往往零下二三十度,也是一样地活。他们苏俄那的温度可能更低,但现在一夜就冻死死了两位。看来咱们还是长久饥饿,劳累,身体虚瘦,没一点抵抗力的原因。”
正在大家哀伤之时,松井带着日本士兵冲进棚屋。
“你们地马上把尸体抬出去集中火烧!结束后,通通地去干活!”
松井恶狠狠地吼叫。而他身后的日军监工们马上分成两队,挥着皮鞭,催促着还能站起的战俘们。
而松井走到谢洪鼎与李淮山的面前,并且冷冷地看着床板上被冻死的战俘,撇着嘴极其不满地说道:
“不愧你们是一群猪猡,连这点温度都抵抗不了,不被我们大日本皇军打败那才不合逻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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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尸集成山


当谢洪鼎李淮山带领着第一大队战俘,把夜里被冻死的兄弟抬到广场的角落时,史密斯他们也一趟一趟地往外抬着尸体。
让刘少林心痛的是,两个大队抬出的尸体越集越多,最后堆得像小山一样。而两个大队还在不断地往外抬着。
终于,谢洪鼎史密斯带领两个大队还活着的战俘,静静地站在尸山的前面。
大家的心情异常地悲痛,所有的战俘的脸上,在白雪的映衬之下写满着悲伤。而刘少林看往岗楼上的日军监工们,却背着三八大盖步枪,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似乎对于那一大堆生命的死去不曾直视。
“我们第一大队总共一百五十三人。”谢洪鼎对史密斯悲愤地说。
“我们一百六十四人!”史密斯说罢闭上了眼睛。
“其实这个温度,有吃有穿我们不会死这么多人。”李淮山痛苦地说。
史密斯没有说话,他把仇恨的目光望向了门楼,松井衣着整齐地站在上面,戴着雪白手套,握着战刀,目光冷冷地看着广场上的一切,眼角流露着一种无比的淡漠。
一些日本士兵拿来了柴油,他们把柴油泼在战俘的尸山上,却发现材油根本不够。然后松井指示把战俘营的所有柴油都搜集过来,哗啦哗啦一桶桶地倒在尸山上。
刘少林看着那些僵硬的兄弟们,他们来自世界十二国,不同衣着不同肤色却都静静地闭着眼睛,骨瘦如材,如睡着一般,躺在积雪上,人叠人人堆人,枝楞八叉,似乎连默默的述苦都无。
一个日本兵忽然划着了火柴。
熊熊的烈火霎时燃起,不一时一个巨大的火山形成,一股股黑烟,夹杂着油味与人尸烧糊的焦味,弥漫了整个上松山。
而站在最前面的战俘,马上感觉到一股特别的热量传来。刘少林的全身暖暖的,这个温暖,是弟兄们的身体细胞燃烧所传导的。如果早就有这些温暖,这堆弟兄,他们可能还是活生生的人,与大家一起说说笑笑,一起上山睡觉下山劳作。而这个温暖,本来可以是吃饱饭、穿棉衣就可做到。
可他们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他们一顿只吃一个糠团,现在还变成一把散糠;他们可以加厚棉衣,但他们却连鞋都无。
“砰砰!”
两声枪响,战俘再看门楼上的松井,他狞笑着,正看着他驳壳枪口上残存的一缕黑烟,然后慢慢地收回,向着战俘队前的野田和福田两个中队长一摆手:“通通地下山开工!”
野田福田带领着三百多名日军监工,立即挥着皮鞭枪托:“上工,通通上工!”
刘少林在挨了两鞭子的时候,才从悲痛中醒来,他跟着谢洪鼎的身后,慢慢地离开尸山火海,向着山下的防空洞工地走去。
脚下的积雪,很快被战俘踩化踩出一条泥路,从山上扯到山下,扯进防空洞的工地。而那种烧焦的人肉臭味,也随之慢慢飘落,越集越加浓重。
刘少林甚至在中午领取米糠的时候,那山上的黑烟还在冒着,似乎死去的兄弟们还在述说着久久不散的冤屈。
甚至下午的时候,刘少林抬头看着山上,那股浓重的黑烟还在缓缓地升起。而不远处的上松街道,一些日本市民遥看着山上的人肉烟火,纷纷捂住鼻子,流露出无比的厌恶。
忽然,从海那边,远远地飞来一架飞机,隆隆的轰鸣,马上带起上松的防空警报之声刺耳响起。它巨大的的羽翼展翅翱翔云间,似乎是被上松山那股夹杂着战俘尸肉味道的黑烟吸引。
“B29!”史密斯望着飞机高兴得不知所以。
“是B29!”谢洪鼎李淮山戴维斯库克等等战俘长官无不惊喜地在防空洞工地前昂起头观看。
所有的战俘都在看着B29的到来,脸上浮现着一天中悲痛突然转变出的喜悦。
而刘少林忽然发现,那些日军监工却脸色煞白,想躲想闪想打想骂却惊慌失措什么都没做出来。好久之后,他们才纷纷举起步枪机枪,似乎对着高高在上的B29进行射击,让他们所慌恐的飞行物如愿地落下。
但B29很快地从天空中划过,只留下一些被冲散的白云。
“さっさと仕事を!ばかやろう!さっさと仕事を!”
而回过神的日军监工,却挥起皮鞭枪托,恶狠狠地鞭砸催促战俘们干活。那种力度,比以往更猛更狠,似乎对于B29的愤怒,都裹在皮鞭中挥向手无寸铁骨瘦如材的十二国战俘们的身上。
“快地快地快地!”野田挥着皮鞭,接连在谢洪鼎李淮山刘少林的身上猛抽几鞭,“不快地就去死!”
直打得刘少林肩上的石头差点掉落在地上。但他还是咬着牙挺了过去,然后再次用着生命紧存的能量把步速加快。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谢洪鼎在一处距离鬼子监工稍远的地方对刘少林说,“小鬼子可能快要完蛋了。”
“我感觉盟国就要反攻了,”李淮山低声说,“越是这样,我们要越珍惜生命。晚上让各国战俘领导开个会,有些工作要开始进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少林看到,有几个上松农民打扮的人,却叽哩哇啦地吵了过来,向着福田中队长述说着什么。
福田听后表现出一阵狂怒,他带着十来个日本兵随着那些农民向着防空洞口不远处的一块被白雪覆盖的菜地跑去。
“惹祸了。”谢洪鼎摇着头,因为他们看到,有三位战俘,正在菜园的雪地里拼命扒着东西。
福田一阵狂叫,十来个日本兵马上跑上去,把三位战俘一阵猛打直致人们变成血人,然后架起三位已经血肉模糊的战俘,跟随着福田回到了防空洞工地前的场地上。
“所有人地集合!”福田咆哮着,吹着集合哨子。
一千四百名战俘站在乱石堆上,而这三名战俘被六个日本兵紧紧地固定了胳膊,而三名战俘满脸都是被毒打的血痕。其中一位战俘,嘴里紧紧地咬着一颗荠菜的白白的根须。
刘少林显得无比地痛苦,他们三个他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也十分面熟。三个来自三个不同国家,那位嘴里咬着野菜的是美国战俘,他左侧旁边的是澳大利亚战俘,第三个则是中国战俘,并且还是张松林手下一位排长。
实在是饿极了,不然不会冒死去日本人的菜园。其实冬季的日本人菜园根本没什么蔬菜,他们只是去扒几颗野生的荠菜充饥。但是,这将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福田拄着战刀,一只空袖筒激烈地颤抖着。他看看三位偷挖野菜的战俘,然后再看着乱石场上黑压压一片盟国战俘。
“他们地,偷盗地,大大地扰民!所以……”
“太君,他们只是太饿,去挖几颗野菜!”有战俘在人群中忽然说道。
这让福田很是暴怒,他寻着声音看到站在第三排的一位瘦小的年轻中国战俘,然后一摆手,立即冲上去几个日本兵,把那位说话的中国战俘拉出了队列,然后双手背着押往三位挖野菜的战俘旁边。
“我要用砍头示众,今后谁要再偷跑出去扰民,都是这个下场!”
福田说罢,立即冲上来四个手拿武士刀的日本士兵,停也没停,照着四位战俘的脖颈,狠狠地落下。
福田似乎还不解恨,他命令把四人的无头的尸体绑在四根竖起的木桩上,血淋淋的人头却用绳子拴在木桩的顶部。
战俘们似乎真的被震慑,没一个人再敢说话,甚至连大家的呼吸都是那么谨小慎微。
而再看乱石场的外围,已经围过来不少看热闹上松居民,他们虽然大多为老人妇女儿童,但他们却欣赏着这一切,很多人呵呵地笑得合不拢嘴,高兴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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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最新计划


夜晚收工的时候,刘少林心情沉重,回到战俘营他都忘记与黄玉材打招呼,他机械地从黄玉材面前的铁桶里抓了把米糠,而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广场的那个角落。
在鬼子岗楼探照灯的扫照下,那个黑乎乎的尸灰堆,里面还在冒着一股股细小的黑烟,刘少林估计,可能最下面的战俘尸体,根本就没烧透,因为谢洪鼎之前就说过鬼子的柴油太少,烧尸根本不够。
但是不够又能如何?风刮日晒一阶段,松井还是让战俘把剩余尸骨铲到山窝随便挖个坑埋掉。
到底是谁的尸骨,到底谁是谁,到底多少人,到底埋在哪里?过了多少年后,人们就淡忘了曾经发生过的悲剧,也或者很多人都不记得,这种事情是否真正地发生过。
而可悲的是,那一个又一个盟国抗日英魂,在付出那么多的鲜血汗水痛苦生命,最终可能被侵略和反侵略者连个记录的痕迹都无。
刘少林返回了棚屋,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手里的一把米糠。
现在不再想着这种近似于纯米糠好不好吃,新情况又来到每个战俘的跟前。因为排便更加艰难,就是下手抠,都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而鬼子给的每人每次五分钟的排便时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而为了不被日军监工活活打死,有谁胆敢把排便时间超出五分钟之外。为了保命,很多战俘的屁股顾不得擦,就那样急忙地提上,然后在日军监工的喝骂声中去扛石头。
裆里屁沟上有丝丝屎迹,那又如何?干净与避免死亡,战俘们往往选择后者。自从大家进了这个战俘营的十多月时间,有谁能有衣服换?有谁能洗一次清水澡?
大家的外表就那样地脏那么地破那样的落寞,还有就是右手食指永远的臭烘烘。
……
……
十二国战俘长官会议准时开始,刘少林周斌马三伟阿莫斯还是负责穹屋两边的警戒任务。而盟国战俘长官们开始紧张的会议进程。
“兄弟们,”谢洪鼎看着大家,“鬼子的凶残越来越明显,我们今天开会,来研究一下新形势下我们如何办?”
b29的到来证明,表明盟国已经有能力打到日本本土。我们对于现在的战场情况虽然不知道,但也能感觉出来,鬼子就要完蛋了,但这种时候,我们的处境更加地危险!”史密斯上尉分析着。
“现在鬼子已经明显让我们修建防空洞的速度加快,一旦防空洞修建完工后,鬼子会不会对我们下杀手?所以我提议,咱们地下挖掘要更加快速地进行,并且制定一下日军一旦下杀手我们的对策!”李淮山说道。
“日军一旦封锁战俘营,对我们如果实行炮轰、扫射、火烧,任何一种都不是我们能承受的。所以制定出逃对策,是一次会议两次会议或更多会议要研究的问题。”戴维斯说。
“有没有这种可能?一旦日军要对我们大屠杀时,我们不但在此反抗,而且夺取鬼子的枪支拉杆而起?”李淮山说道。
“攻取上松,然后就是大阪神户名古屋,然后与太平洋盟军一起,里应外合夺取东京!”布鲁克显得志向远大。
“这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史密斯说道,“刘少林!”
刘少林愣了一下,连忙说了声“到”,并且向穹屋内挤了挤。
“少林,”谢洪鼎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决定,从明天起,你将留下来,一直呆在密道中,看准时机,从鬼子那弄一些食品和药品,更重要的是,我们还会给你加派人手,挖通通往山上的通道,势在必行!”
立即,阿莫斯周斌马三伟以及一些国家战俘长官们都向他投来羡慕之光。因为留下来,他就可以时时刻刻不会直接面对鬼子,不会面对随时都会死亡的危险,同时不会风刮日晒扛石头……
但刘少林却不这么想,这个任务对于他来说太过艰巨。首先是他从此就是个死人了,而连座他们将怎么把这件事掩盖住,鬼子会不会发现?他整日躲在地道下,吃喝拉撒都是问题。而且他又如何在鬼子眼皮底下去完成任务?
李淮山似乎看出刘少林的担心。
“少林呀,地道生活的确不好,但也是一项任务。你的吃问题,我们将尽量让黄玉材给你解决,并且在黄玉材不方便的时候,我们就是每个人稍微多抓一粒糠,也不能让你少了你那份。至于你的方便问题,可以采取在地道一端挖坑填埋的办法。”
的确,李淮山不愧是地道战老士兵,就这么轻轻点播,一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
……
第二天刘少林不知道谢洪鼎李淮山他们,怎么把他一个大活人,隐藏而不被鬼子发现的。但是,在这种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死亡的情况下,有可能连鬼子也会糊里糊涂无心注意一个普通战俘的存在与否。
凌晨,鬼子吹响起床的哨声,刘少林便在黑暗中钻入周斌与马三伟的床板下方。
他不敢点燃蜡烛,地道里一片漆黑,一股股发霉的泥土气息有些冲鼻,他看着头顶上床板缝隙照射下来的光亮,有些留恋地面上的生活。
他左摸右摸,终于摸到战俘仅有的一把铁器——锅铲。它比普通家用的锅铲要大上一倍,挖土的速度也比一般的竹片又快上许多。
也许是所有的兄弟都下山挖防空洞的原因,床板上的棚屋里寂静异常,而电灯也被齐齐地关上,床板空隙的灯光立即消失了,洞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刘少林有些心慌起来,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小时候村庄老人们对鬼怪的描述来。勾死鬼、吊死鬼、牛头马面黑阎王,甚至村庄里从洪河北岸阜阳来的评书先生的大鼓书西游记封神榜聊斋里的种种鬼妖,他听着听着就害怕起来。
虽然后来他长大,独自牵着一头牛走黑路都不怕,但此时的他,身体瘦弱,黑暗与静寂,如幽灵般骚扰着他的大脑。
他紧紧地抓着锅铲,只要那些东西胆敢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就上去一锅铲,让它脑袋开发真正去见阎王。
但刘少林很快从迷信中走出来,他想自己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何来怕鬼呢?再说,李淮山跟他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还问少林,你们村庄几百口人,谁个亲眼见过鬼?见过鬼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刘少林笑了笑,按着现在的他来说,连命都不在乎何怕鬼来呢?
他估计着战俘营里大部分鬼子都下山了,有的只是岗楼里睡觉的夜班鬼子。有可能食堂还有几个鬼子在监视黄玉材他们做饭。
而医务室里木村医生也有可能在那里。野田和子更不用说。福田和子呢?
不知他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在医药上帮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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