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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是不喜欢起早的。
今天起了个大早,主要是想到菜市场去看看,有没有卖香椿的。在菜市场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卖这种树芽的。内心里总是觉得有点扫兴。我很喜欢吃香椿炒鸡蛋。
早年,父亲从部队离休回到了中原地带,组织上给他分配了一套别墅。这套房子前后有很大的空地,没有事的时候,父亲总是喜欢在地里种上一些花草和吃的菜。文革前的时代,吃东西基本上要凭计划供应。家里中了菜之类的,就基本上解决了一家人的吃菜问题了。
父亲告诉我,说他是农民出生,总是改不了喜欢黄土地的习惯。
父亲更加喜欢香椿树。在院子里,种了不少的香椿树,后来这些树都长大了,没事的时候,就是快到了香椿的树芽出头时,父亲总是要用一些鸡蛋套在香椿树芽上,等这些树芽长大后,都抱在鸡蛋壳里。
到了该吃香椿时,父亲就将抱在鸡蛋壳里的香椿摘下来,将鸡蛋壳打碎,这时候,可以看到香椿在鸡蛋壳里,是鲜嫩,发黄,并不是不包鸡蛋壳时的翠绿还带着一点朱色。
我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会喜欢香椿,而且还喜欢用鸡蛋壳抱着香椿的牙。
原来,父亲当年从农村逃到了外面当兵,正是因为香椿的事。
很多年前的那段往事,父亲还是记忆尤新的。那一年,父亲十七岁不到。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奶奶,在香椿树快要发芽的时候,将鸡蛋壳抱在了香椿树的芽上。后来,香椿出来了,一天的早上,我的父亲担着摘下来的香椿树芽到县城里去赶早市。
县城离我家有大约二十几里路。
也正是那一天,日本鬼子的打炮打到了县城里。整个县城里,正是赶集的人们,死伤一片。父亲吓得丢下担子从县城的一个阴沟里钻了出去,一路的逃回了家。
父亲回家的样子很狼狈,鞋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
那时候,我的太爷是当地的一个武师,练完功夫,正好看到了我的父亲狼狈的跑回家,一身的血迹。我的太爷问清楚了情况,一个耳光扇在了我父亲的脸上。骂我的父亲是个没有种的混蛋。
我的太爷脾气很刚烈。
过了没几天,从县城里来了一队日寇,指着名字要找我的太爷,说是要和他比武。据我父亲的回忆,那个找我太爷的日寇军官是个留着卫生胡子的,矮的像个冬瓜的家伙。
翻译告诉我的太爷,说日本人想和我太爷比试一下武功。他说,中国的功夫不如日本的武师。
我的太爷冷笑了几声,走到了村子外面的大麦场,摆开了架势。一群日本兵被我太爷打的屁滚尿流。过后,那个长着卫生胡子的家伙又让翻译对我的太爷说,既然我的太爷武功这么好,那就到他们军营里去当个武师。要是不不去,那就死啦死啦地。
我的太爷问,怎么死。
那个日本兵指着村头的那颗老槐树说,烧死。
我的太爷昂然的走到了树下。
有关这段往事,我曾经回去过,主要是为了寻根。我果然在村头的那颗槐树下,看到了有一半的树是被毁坏过的。村里的长辈告诉我,这就是当年我太爷被烧死的地方。
我记得很清楚,父亲在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眼里总是含着泪。
我当然知道了,这个时候,长辈们的音容相貌都会出现在我父亲的眼前。父亲告诉我,那些事仿佛就像是在昨天。
后来的故事,就和我的爷爷有关系了。
我的爷爷为了报仇,当天的夜里,进了县城,活劈了两个鬼子,拎着两个人头回到了村庄,放在我的太爷的坟头上。正是因为此事,引来了大批的鬼子兵。
我问过父亲,那些鬼子兵是怎么知道是我的爷爷干的事?
父亲告诉我,我的爷爷杀了两个鬼子兵后,在墙上用他们的血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姓只有我们那个村子有。我父亲一家人,除了我的父亲是我的奶奶从窗口将他推了出去才留下了一条命之外,都被鬼子给杀光了。
那是一个黄昏的傍晚时分,我的父亲从窗口跳到了后院,又翻过墙,进了一片小树林。第二天,父亲回村子,和自己的叔伯们埋葬了自己的亲人,然后当兵去了。
那时候,香椿树上的芽还泛着绿色。父亲在亲人的坟前磕了几个头,就消失在了平原的旷野里了。
那些黄嫩嫩的香椿芽,就永远的留在了父亲的记忆里。
当然,也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每当香椿下来的时候,我就很自然的会想像到,我的太爷那站在树下的身影,和他飘逸的长湖子。
哦,我知道,那些泛着绿色的香椿,它们撑起来的是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的记忆。
写于3月24日;0点54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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