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66743
- 精华
- 0
- 积分
- 62
- 马克
- 693
- 金币
- 107
- 在线时间
- 63 小时
- 注册时间
- 2013-11-29
- 最后登录
- 2018-1-26
3级:少尉
- 注册时间
- 2013-11-29
|
马上注册,发帖爆料或参与评论,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立即注册
x
小路尽头是我家
杨帮立
从城市到老家的这条田间土路上,隔着高耸入云的楼尖、焦急等待的红绿灯,长长的乡村公路、生硬顶脚的河石路……
春节可以不回家,母亲安排清明一定要回来给祖母扫墓。母亲说出的理由是春节是大家的,祖母是自己的。这话或通或不通隐喻曲折,可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坚实。
在清明这天傍晚,我与这条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路相遇,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量过去。左手边是油菜花纯净的黄,右手边是麦苗儿丰腴的绿,路面上是紫云英贪婪的紫……
这是一条仅能拉过架子车或说对面两个挑着庄稼的汉子,一人站立,一人能侧肩破开的路。这样的路在惜田如命的农民眼里,已非常奢侈,她仅会出现在通往一片足够大的庄稼地的中间,或说有足够多的庄稼需要她承载运输时,她才能出现存在。对于田块与田块之间已被犁尖削的犹如鲫鱼脊背宽、若隐若无的地界小埂来说,已显得大气与从容。当老水牛从乡间小路上渐行渐远,当放牛的老人或孩子没有了踪迹,在播种与收割这大段空闲的时间里,小路异常安静的生长着一节一根的巴根藤,半边绽着蓝色花瓣的半边莲,被春风吹得仅剩下光杆的蒲公英,蒿、艾、猫爪草、紫云英……我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陪大人去河边洗澡时,发现大人们哪一个都是脚踝比身上黑,以至后来我发现土生土长的农家孩子,几十年后的今天脚都没有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白,我徒然间在这一刻释然了:我们童年、少年两个人生时代,从春末到秋初是没有穿过鞋子的,那脚的颜色,是野径上草色一直浸染到骨子里去了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要终生携带着的,这一下,竟温暖了我许多年来那冰冷的乡愁。
两只热恋的蝴蝶,在一只毛色艳丽的野鸡响亮的求偶声里追逐而去。
这些杂草,掩映不住路心两脚来宽的白,这是结结实实的泥巴的白,这需要汗水涩涩咸咸的浸透,脚步反反复复的踩踏,庄稼沉沉重重的下压,这需要岁月厚厚实实的积淀。这是土,已如石头坚硬,已有了玉的色泽,即使落雨,也不起泥浆,滑、润,溜溜的滑。家乡的老人把这样的路心,叫着油盐小路,是不是辛勤的往来于庄稼地里,锅里就有油、碗里就有盐呢?
这样的小路,头应该起于村庄,尾应该是扎进庄稼深处的。我朝着路头放目,原来突起的庄台已不复存在,是高高的大王湖防洪大堤。路头的左边,正在爆黄的钻天杨,点燃着农家白色楼房的生气;右边散乱的坍塌着土坯墙,没有人面,院子里的一株桃花,寂寞的守候着属于自己的花开。这路头正对着的,曾是我祖母和小叔住过的地方,原来突起的庄台已不复存在,庄台的位置上正端坐着一轮圆黄的夕阳。我拍下菜花的黄、麦苗的绿、紫云英的紫……小路尽头的夕阳,微信分别发给远在深圳的小叔的三个儿子。
三弟回:大哥,太美了,在哪拍的?
我默然,他离开这里时才蹒跚学步。
二弟回:大哥,这野花野草老家遍地都是,在罗湖公园要60个大洋一张门票呢?
我知道,尽管二弟在这里未度完童年,还是有记忆的。
大弟回:大哥啊,小路尽头是我家!
我一下子热泪奔流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