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天凉好个秋

村东口 · 发表于 2022-11-14 13: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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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老李是驻马店人，
最近他总是下班后联系我喝酒，
我知道他最近有点心烦气躁，
纠结的中心点，是他儿子的婚事。
老李的儿子小李当年高考成绩不错，
超出河南一本线有30多分，
他兴高采烈地找到我，
让我帮忙参考推荐一所学校，
最好是能到上海来就读。

我很是为他高兴，连夜爬虫抓取了
历年上海65所公立高校以及各专业，
在河南录取的人数、分数和比率，
没想到还真的一击必中，
小李成功地被奉贤大学城一所高校录取，
如今毕业后也顺理成章地留在徐汇区
在一家效益不错的企业从事技术开发工作。

小李是一位帅小伙，
一米八左右的个头，白白净净，斯斯文文，
早年念高中时就与班上一位女生陷入早恋，
女生后来在河南本省一所普通高校读师范，
没想到转眼之间五六年过去了，
俩人不但没有因为距离遥远而变成陌路，
反而联络着更加紧密频繁，
大有情比金坚、海枯石烂之感。

“老李，你儿子学业有成又有颜值担当，
并且如今就业之路走得如此平顺，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会令你心烦不已？”

“唉~~~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老李一向是个粗人，
今天突然引经据典起来。

我抡起酒瓶，不对，是轻轻举起酒瓶，
~~这是一支绿棒子陕西西凤酒，
价格平平不过凤香型一直是我的最爱~~
给老李面前的杯子里细细斟满，
他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说道：
“我出来打工数十载，
先在郑州中牟，后来又去了甘肃酒泉，
然后又南下广东东莞虎门，
兜兜转转又在上海厮混了十多年，
前两年倒是在老家县城里买了房子，
这么多年在外一直漂泊，
虽说老了要落叶归根，
但是基本上在老家没有任何社会关系了。”

老李的话我感同身受。

“儿子托你的福，留在了上海念书，
如今虽说收入尚可，但想在沪上落房购房，
除非我一夜爆富，不然想都不敢想！”
老李端起酒杯，叮地一声我俩对碰了一下。

“但是我真的也不想他回去，
回河南干什么去，别说驻马店了，
就连省会郑州，又能为这些年轻人提供多少岗位，
收入水平呢，更是达不到上海的标准是不？”

他说的是实话，我低头不语陷入沉思。

“最近他的那个女朋友也从师范毕业了，
遵父母之命，在家参加了特岗招教，
如今到了一个小镇上教学，
听她讲以后还会继续参加正编考试。”

“这是好事呀。”我看着老李。
“是的，这确实是好事一件，
只不过对于我儿子小李来说，就不一定了！”
老李轻轻摇了摇头。

我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以后，如果他俩真的结婚了，
是让我儿子回到老家县城找份工作，
还是让这姑娘放弃教师岗位出来打工？
保持现状，一人在上海一人在老家，
天长地久那是文人描写的爱情，
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才是现实的生活。”

“这件事情，确实是要有人付出牺牲的。”
我想了想，悠悠地说道，
“并且真的好好从现实角度分析来看，
年轻未婚的青年女老师，
在小城婚恋市场上直接是第一梯队，
不容质疑的优秀热门人选。”

“就是喽。我一个常年在外打工的，
家里第一没什么社会关系，
二来嘛收入平平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这小李现在就算在上海就业还行，
但凭什么就能顺利把人家姑娘迎娶进门！”

“别这么没自信呀？”我笑着给老李又填了些酒。

“我不是不自信，而是社会太现实，
他们俩现在还只是处于热恋之中，
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生。”

我一时语塞，当初帮小李选学校，
至少还有爬虫技术可以进行大数据分析，
但是这种事儿吧，
是玄学又是真相，跟科学反而不好扯上边儿。

立冬后的第一个周日的夜晚，
沪上的气温瞬间被腰斩，凉意十足。
我和老李走出小酒馆，
一阵冷风拂过，
俩人不禁各自打了个寒战。

就此别过，我紧了紧衣服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道旁的香樟树枝在夜风中摇曳飘零，
满路碎叶，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忽然间想到一首辛弃疾的词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