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在夜空里的猪肉

村东口

这是一个荒唐且伤怀的故事。

曾岗村位于蒋都小镇的西北方向，
隔着一条弯弯曲曲人工开凿的北河，
与谷堆乡的巴湾村遥遥相望。
在很长一段的历史上，
向西经由兔子湖接驳G220的乡道尚未拓宽前，
这里一度交通十分闭塞，
人烟稀少村落了了，物产也算不上丰富，
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精准形容，
那便是妥妥的“穷乡僻壤”！

那年一个清冷的秋季，
当外公在曾岗村去世的时候，
村里的电都还没有接通。
守灵的那几天夜晚，
堂屋里只有两支白色的蜡烛
一左一右分别放置在供桌两侧，
微弱的烛光不时因为门外吹来的夜风，
左右跳动，就像两只暗夜里的精灵。

舅妈作为长媳一身素衣，披麻戴孝，
带着满脸泪痕跪坐在黑漆漆的棺柩前，
不时往灰坛里放上一张火纸。
外公生前一向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所以打从舅妈嫁过来后，
之前大家常说的婆媳或者公媳关系难处，
在这个家庭里通通都不存在。

两个舅舅决定将外公风光大葬，
从蒋都小镇上请来了有名的风水先生，
拿着像个罗盘一样的阴阳八卦镜，
挑好了将要入土的上佳墓穴；
又联系好了手艺精湛的屠户，
把猪圈里养了一年多的黑毛大肥猪
抬到石条上在村里众人的围观下，
声声嚎叫中被一刀毙命，
烧水拔毛，开膛破肚，
左邻右舍纷纷前来帮忙摘菜洗涮，
一时间好不热闹。

屠户把清理好的猪用铁钩挂在埋好的木桩上，
将砍刀比划好放在猪头的中央位置，
拎起一只重重的木槌不停敲击着刀背，
锋利的刀刃随之慢慢嵌进猪头骨里，
屠户挥舞着砍刀非常麻溜地
沿着中脊线将整头猪一分两半。

村子里的大厨紧跟着也来到现场，
指示先将分好的整整两扇肉，
先放进厨房里的长板桌上，
第二天要正式开席待客前，
他会提早过来再作进一步分割处理。

曾岗村人烟稀少，
村后便是陡坡直下的荒芜河湾，
上弦月的午夜时份，
黝黑深邃的天幕里，
残缺的月牙儿只泛着淡淡的微光，
星光稀稀落落，秋虫也不再鸣叫。

守灵的几个人不由困意上来了，
各自安坐着默不作声。
舅妈长时间保持跪姿，
整个腰腿部都变得又酸又麻，
她张开双臂着地支撑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便出了堂屋门来到门前的空地处，
四处走走，试图活动一下腰身。

外公家的土坯房四周并没有围墙，
堂屋的左手边十米左右便是厨房，
秋夜里吹来一缕缕凉爽的风，
舅妈的大脑很快清醒过来，一扫困意，
她迈着细碎的步子就这么轻轻走着，
突然之间，
她双眼中的瞳孔猛地被放大，
眼前发生的事情让她瞬间石化了：
一扇猪肉从厨房大开的门里飞了出来！

这是一整扇猪肉，
槽头和坐板都是红通通的肉，
中央是一根根白白的是排骨，
单只的前蹄和后腿不时上下抖动着，
这扇猪肉如同长了一对无形的翅膀，
趁着夜色快速地飘出厨房，
又向远方的旷野中飞去！

舅妈甚至来惊叫都来不及发出，
整个人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直接昏厥了过去。

李癞子是曾岗村远近闻名的二流子，
小时候因为长疥疮，满头生包，
结痂后的一些头皮再也没有长出过头发，
为人一向好吃懒做又喜欢小偷小摸，
所以从打小到四十中年，
癞子这个绰号始终成了他的代名词。

舅舅找来屠户杀猪的时候，
他就挤在围观的人群里。
那个年代的黑毛猪品种向来膘厚，
加上喂猪的泔水里，
大多是剩饭剩菜和米糠麦麸，
屠户将猪一分两半时，
将近一指厚、白晃晃的肥膘，
更是晃得李癞子几乎合不上嘴。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李癞子无疑就是这句话的最佳注脚。
看着厨师张罗着把整扇猪肉放进厨房，
他便换了一身黑衣，
又趁着夜色的掩护，
偷偷溜了进去直接扛起一扇猪肉，
以为四下无人便快速逃走。

而这一切，
恰巧被走出房门的舅妈撞见，
舅妈并没有看见一身黑衣的李癞子，
在微弱的月光映衬下，
她只看见一片
飞在夜空里的猪肉！

没有人可以想象，
老人过世办事在即的时候，
厨房里丢了一大批重要的食材不说，
自家媳妇还突然间变傻了，
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舅妈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自此就像是个犯错了的小学生一样，
每天唯唯诺诺的默不作声，
舅舅发了疯似地到处带她求医问药，
可是她这一沉默，便是整整二十余年！

李癞子并没有受到过多的惩罚，
当他听说因为自己的偷盗行为
却引来了如此大的后果，
盗来的猪肉尚未销赃便被丢弃在野地里，
人也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一扇飞在夜空里的猪肉，
如同一道浓得化不开的雾霾，
始终紧紧萦绕在舅妈她那脆弱的神经上，
事到至今，
仍然无人能够解开！

李寻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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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然

那种情况下确实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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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口

真实的乡野故事

戚然

人吓人，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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