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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寻找白天（小小说） [打印本页]

作者: 简单的事 时间: 2018-1-2 11:35
标题: 寻找白天（小小说）

作者：杨帮立

   春晓有个姐姐，稀里糊涂嫁人了。月儿半载回一趟娘家，带回来的不是鼻青就是脸肿。姐夫在醉酒时把日子的不如意凝在拳头中发泄在姐姐身上。酒醒了，又换一个人似的，千求百懒，来哄姐姐回去。
   春晓不谈恋爱不嫁人，渐渐成了白露河湾人们舌尖上的吐沫星子：“今个拣明个选，选个秃头带烂眼。”
   初夏，春晓涉水到河对岸锄花生，豫南的阳光是很有力气的，把她薄薄的上衣湿透贴在身上，身上的青春像花生扎进沙土地里的花茎，末端水汪汪亮堂堂的膨胀着，鼓鼓囊囊突兀着，只是藏在土里，你咋看都看不见。
   回家时，已是中午，春晓蹚到水中央，再有力的阳光到水里便化了。春晓依着锄头把，解开秀发融入水中，金浪一波一波，长发在金浪中起伏漂涤任性，清爽在身体里弥漫开来。
   此时，正巧有一位来白露河采风的摄影家站在河对岸。
   不久，有个男孩打来电话：“春晓，你上杂志封面了！”
“不知道啊。哄谁呢。”
“拄着锄把在河里洗头，真美——”
   这个男孩胖墩墩的，上身比腿长一截，一双小眼长在肿大的脸上，像薄篾子划出的口子。他是春晓初三时下半学期转来的同学，一河之隔，却是两个县里的人。当这个影子还在她意识里某个地方徘徊时，春晓已把手机挂断了。
“我哪有萍姐美啊！”她抬起头，忽闪忽闪眼睛，不远处的小龙山上，一个拖着洁白长裙的少女，在洁白的云脚下，迎风立在大青石上，张开嫩藕样的双臂，挥着芦苇芽样的手指，纵情歌唱。他的男朋友在大青石旁跺着脚、击着掌。
   这个少女便是萍姐，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春晓刚踏进初中校门。萍姐是春晓娘在城里的一个远房亲戚，记忆中一直没来过的她，怎么就毫无征兆的带着男朋友到这偏远纯净的村子里来了。夜晚，萍姐和男友在山间月光里玩够了才回来，娘把那男孩子安排到边屋休息，把萍姐带到正屋西间跟春晓睡。春晓已朦胧在浅梦里，迷迷瞪瞪听萍姐余味未尽的抒着情：“伟大的爱情啊，你让我怎能入眠？一生为着你，世界一直都是白天……”
“萍姐，别吵了，世界都是白天，不睡觉，熬，都把人熬死了。”“傻妹妹，你还不懂，你的白天迟早要到来。”
   可春晓的这个“白天”一直没有到来。她现在仔细想想，萍姐的男朋友是有着坚挺的鼻梁的，那是酷像大青石的棱角的坚挺。这个小眼睛的男孩能是她的“白天”？
   端午节，这个小眼睛男孩转了二十多里路，从下游白露河大桥开着收割机来她家帮收麦子，机斗里带着烟酒，咸鸭蛋猪后腿，竟然还有一桌麻将。这小子啥时候知道了爹喜欢斗麻将。爹喊春晓一块去麦田搭把手，春晓装着没听见，嘟囔着：“真俗，俗不可耐！”
   春晓离开了村庄，她梦想着去城市里寻找属于她的“白天”了。
   她来到了一个叫着“田园风情”的饭庄，春晓清纯的乡野气息很快与饭庄融为一体了，把饭庄点缀的——这样说吧，以前饭庄是一锅凉豆浆，现在变成了盛在银盆里的突突突冒着热气的豆腐脑了。
   饭庄总店的经理听说了，专门到她所在的分店里，请她共进晚餐。他一进来，春晓的眼睛哗的亮了。没想到几杯酒下肚，他的眼、胳膊、手邪恶起来，不是春晓躲挡的麻利，胳膊都挂在她脖子上了。
   那大青石棱角般的鼻梁丑陋地向她红润的脸庞倾斜倒塌过来的瞬间，“萍姐呢？”春晓突然问。这穴位点得恰到好处，又稳又准又狠。那经理立马变成了一具僵尸，连着几口气吸下去，才松弛下来：“你真是白露河边的春晓啊，你萍姐心狠啊，那时我落魄了，她跟着我的朋友跑了……”说着，这男人真的落泪了。
   “别再挤你那几滴子猫尿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春晓站了起来走了。一路离去，心里那些绚丽的花儿，零落一地。
   夜里，那篾子划开的一双小眼睛真实的浮现在春晓眼前了：从县城中考回来的那个晚上，她进了村子不久听到后边传来一阵狗叫，应该是他在后边送她，当时下着雨，河里涨着水，他是咋回去的呢……多少年了这双小眼睛似乎一直跟着她转，她要照看得陡病的母亲辍学了，他跟着也离开了高中大门；她不离开村庄外出打工，他就在河两岸流转土地，购置农机，收割耕种，创建了田湖专业合作社；他成了河两岸的致富能人，盖了楼买了车却也不谈婚论嫁；她出来打工，他每天都拨通一个无语的电话……他语言短，没花言巧语，不表白，表面木讷却……
“难道他就是我的‘白天’？”春晓无法入眠了。

作者: 赏花赏月赏秋香 时间: 2018-1-2 11:46
不错。

作者: 豫南流浪人 时间: 2018-1-2 13:24
写的很好，白天已到来。

作者: 默然言信 时间: 2018-1-3 00:51
白天在哪呢，啥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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