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李处，万家灯火（小小说） - 淮滨论坛

庙李处，万家灯火

——根据原型改编，谨以此文悼念郑漂者灰暗的过去，号召我等努力奋起！

木樨花开满金秋，

孤客孤心客他乡。

最是一年好时节，

踏月闻桂识故乡。

本来打算国庆节晚两天回去的，然而当我在路旁水果摊上看见散发着柔柔的橘黄色光彩的柿子时，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家乡每到此时一幅“累累硕果压千枝，蓬头稚子嬉林间”的欢喜光景。于是心中一阵感念，就决定提前买汽车票回家。正准备往郑州赶时，刘云秋给我打电话说有空的话今天去他那玩，我犹豫片刻后决定还是去他那呆一天，毕竟有一段时间没去了，有些想念了。他和赵则诚租住在郑州北环庙李城中村中（虽然叫做村庄，但事实上居住着30万左右的人口，以郑漂一族为主力），也都是我高中时的好兄弟，这么多年来我们关系一直很好，从未争吵过一次。

郑州的路还是一如既往的堵，坐上906路的时候，已是黄昏。公交车上人很多，有些嘈杂混乱，司机时不时地提醒我们注意上下车安全和财产安全。不过，很快车内便归于安静，看着他们，应该都是刚毕业在打拼的郑漂者。有的人，靠在座位上，出神地望着天边的晚霞，有的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而有的则一脸疲惫，轻闭双目默不作声。偶尔，也会有零星私语般的笑声打破和静。远处的晚霞正尽情地挥洒着自己多姿的青春，散发着瑰丽变幻的瑞彩，温柔地涌进车内，拥抱每一个人，拭去他们的疲惫，温暖他们的清心。

天渐渐黑了下来，沿途的灯光开始亮了起来，闪烁着温暖醉人的光彩。夜晚，是一天之中的谢幕曲，但对他们来说则是一天中最精彩、最闪耀的个人专场演唱会。不知从何时起，车内已溢满愉悦欢快的气氛了。车，到庙李了，人们像久违的归乡游子，如失而复归的迷途之子，满含深情、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母亲的怀抱。在这里，他们充满活力；在这里，他们释放真我，因为，他们到家了。

他俩来了，我看到了！我们很高兴地寒暄了几句后，便走进了这座小小的“城”。里面绝对是另一番天地，巷子里“灯火辉煌”，人群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年轻人们相互讨价还价；各种奇香美味慢腾腾地飘向天空，似乎想要得到人们的垂青；小店小铺挨着挤着延伸至街街巷巷，鳞次栉比却又别有一番景致，颇有鲜活的市井生活气息。我们说笑着走进迷宫般的巷子里，左转右拐重行行，来到了他们住处旁边的一家小店，老板故人般地寒暄了几句后我们便坐了下来。吃饭时大家不由自主地谈起了高中时代。人，总是喜欢陷入到对往昔的无限追忆之中，其实，回忆的也不仅仅是那段美好的时光，更多的则是对它庄严的祭奠与供奉罢了。我们终归是要正视现实，面对未来的，所以，回忆太久了就会让现实变得模糊。当散射着旧光的话题聊到无话可说之时，集体沉默便成了事之使然。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我主动开玩笑道：“刘兄，最近感情生活如何啊，呵呵。”刘俊继续沉默，顺手点起了一根烟静静地吸起来。我意识到有问题，正准备转移话题时，他平静地说道：“我们前段时间分手了，我选择继续呆在这里，让她回老家考公务员去了，以后也不再见面。”我正在想怎么回事，他继续补充道：“你也知道，我和她大一就开始谈了，她比我学习好，考上研究生了，我没考上；转眼她要毕业了，我还是一事无成，实在有愧于她。六月份考完二建后，自感无望之际，又看到她那渴望好消息的眼神，顿感心如刀绞，当时我便下了久而未定的决心和她分手。她学历高，人又聪明，回去后认真准备准备一定会有个满意的前程，也一定能找个比我好得多的人照顾她，这就够了，我已别无所求。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我是不会随意放弃对生活、对梦想的追求的。毕竟，人活一世不容易啊，跌倒了，还要爬起来继续走；梦碎了，仍要用手捧起来拼好，很多的事，仍要等着我们去做呢，不是吗，呵呵。”我们彼此相视，会心地点了点头。“对了，你有什么打算以后？”我问赵则诚，他依旧是先顿了顿，而后憨憨地笑着答道：“最近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吧，就是要带王妮回去见爹妈；第二呢，就是准备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关于租地搞农场的事。”我怔了怔，随后笑道：“你这两件事都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哈哈，细细说来！”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王妮呢，大家都认识是吧，呵呵。高中一个班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稀里糊涂喜欢上了我，我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就没在意。大学后，她经常和我联系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慢慢地我也就开始喜欢上她了，只是我不敢和她在一起，因为我知道自己学习不好，也不喜欢自己的专业，毕业了进社会肯定一塌糊涂。转眼毕业了，她依旧每隔一段时间就和我联系，又一次她找我，看到我一副越发穷困潦倒、麻木无心的样子，她头一次哭了起来，问我到底怎么想的，我说我恨自己，不喜欢自己的专业却又听爹妈的安排一步步深陷绝望无法自拔，现在一切都完了，活着简直是一种折磨。她问我想干什么，我就说自己一直梦想能有个农场来搞大规模、机械化种植，让周围的农民们不再那么辛苦，更可以增加收入。她听后就鼓励我跟家人认真谈谈，也许他们会同意的。自从那次后，我仿佛突然间获得了新生，感觉人生得到了肯定，也有了未来和希望，我也自然和她正式好了起来。我家其实也不缺钱，搞一般的农场应该没问题，怕的就是家人想不开，不让我干。”我说：“兄弟，没事，首先你应该很庆幸有这么个好女孩儿一直跟着你、鼓励你；第二是只要你把满心的想法说出来，我想叔叔、阿姨会同意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对，我赞成！”刘云秋严肃地说道。“但愿如此，这次我给爹妈来个双喜临门，他们应该会同意！嘿嘿……”先前的阴郁似乎一扫而光，舒畅从心而发，飘荡在庙李烟雾缭绕的上空，久久未散。远处简陋的KTV里，不知谁在酣唱着成龙的《壮志在我胸》，传的很远，很远……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喝醉了，赵则诚情绪有点激动，醉语道：“兄弟们，其实我对咱庙李很有感情的，你说像我这么一个以前浑浑噩噩、自暴自弃的社会“渣滓”她都能收留我，让我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幡然振作的一天，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感激感激？”紧接着，他竟开始低声呜咽起来，刘云秋也被感染了，但并未哭，只是深情地看着前方，望着天空。为什么他们的眼中噙满泪水，我想，必定是因为对这座小城爱的深沉。

第二天临走时，刘云秋送给我一首小诗，说是有感而发，做个纪念。上车后，我打开了纸笺，他的字写的很隽秀：

雨，淅淅沥沥，恰似春。

我不禁仰望天空，

难得的雨啊，让一切都焕然新生

这让我想起了故乡的田园诗意。

但是，对此我并无厌恶。

是您，毫不犹豫地张开温暖的臂膀，

收留了我这个落魄子。

大大的郑州，小小的庙李，

是懦弱者的炼狱，也是追梦者的梦之所始。

我虽平庸无奇，

却渴于走进那远方的梦之乐园。

一切，将从这里开始，

一切，会于此处闪耀。

庙李处，万家灯火。

——高荒渔隐（晏洋）

写于2014年秋郑州庙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