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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老太太和她最后四只羊 [打印本页]

作者: 如月亮的鱼 时间: 2014-5-24 10:19
标题: 老太太和她最后四只羊

老太太和她最后四只羊 (小小说）

老河故道，白杨钻天，杂草铺地。大埂尽头，三间土坯房，掩映在桑槐梓榆杂木中。中间开门，老太太坐在后墙老式雕花木床上，床前一片光亮。东屋立灶，堆柴做饭；西屋是羊圈，养着四只膘肥体壮的羊。这四只羊，以直立的雄姿，锋利的犄角，能赶走攻击它们的野狗。
初冬的黄昏，羊儿已回到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舔捡着落叶，不一会儿它们就要进门穿堂入圈。
老太太看羊不怕人偷吗？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腔口。
羊一叫，我就听到了。老太太一边搓藨草绳，一边接茬。
现在小偷不让你的羊叫了，不信你看！那人边说边敏捷有力的把那头最大的公羊夹在了腿间，猛一提羊角，羊半竖起来，还没有来得急叫，嘴已让一个圈套扎牢系死了。
羊自己也会蹬跑的，老太太不紧不慢说。
“你看着”。那人又拿出一个法器来，往羊前左蹄一套，一拉，羊蹄翻转在了背上，再往羊后右蹄一套，一拉，这只后蹄也翻到了脊背上，那只羊顺势趴在了地上，那法器余下的一头往羊犄角一扯，羊脖子也拧了个朝后，一扣嘴挨着蹄。
老太太站了起来：“别把羊捆疼了。”
那人也不说话，抱起羊便走。
“羊啊……”，老太太叫了一声。后来据老太太的儿子说，那人把羊扔在了一辆三轮车上，临开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老太太，羊就是这样被偷走的。”
老、中、青，能打工的都打工去了，余下的集中在新农村规划点住着，这古朴的河道里，只有阵阵寒风。
第二天，又来了一辆三轮摩托，老人正在树林里用耙子搂落叶，她不能再让羊出去放野了，她要搂落叶喂它。
老人一耙子一耙子搂着，根本没理会来人，来人五十多岁，个不高，也瘦，一看就像小时候饿伤了。
“婶子，我是瘦猴啊。”
“瘦猴！”老人停了下来。她想起一九五九年有一个小孩的妈妈饿死了，她曾让丈夫去公社吃大食堂，好省下来一口稀饭喂活他，丈夫却饿死在去食堂的路上。老人忘了很多事，这事她记得。老人停下了耙子，颠着小脚，把猴子接到屋里倒了一碗水。猴子道出很多往事，说了很多报恩的话。最后说他儿子出息了，终于要当副局长了，儿子让他弄两条羊送送礼，要纯天然的，没污染的，瞄来找去，最后找这来了。
“街上20，我给25一斤。”
老人从屋里摸出一杆秤来，秤杆上的星磨掉了不少，油光滑亮的。猴子费了好大劲才把两只羊绑好，一只一只的称，一只49斤，一只51斤，一共100斤，2500元钱。老人费了很大的劲，终于算清了帐，接过25张红皮压在床下，她床上铺的是双层细小竹子织出的席，压在两层之间，老人夜里睡的很踏实。
下了一场冻雨，树枝上一层冰挂，像糖葫芦上了一层冰糖，风一吹，咯吱咯吱的响。
老人骨头里全酸痛酸痛的，她熬起了药，每年从春采到秋，老人知道什么样的药能治她那样的病。今年的病有点复杂，她自治了几天没有明显的见效，不是那只老母羊渴了，饿了，一个劲的叫，她连床也懒得下了。这几天天气很难得，太阳从老河口升起来，一点一点移到河滩的丛林上，午后，光线让老屋格外明亮。
老人挪动了那把她自制的野葛藤椅子，倚门里而坐，两手揣在袄袖里，抱着一团阳光。
来了一个算命先生，先生上前打完躬，就坐在了门槛上：“我算得老太太30年冬生人，属马。”
老人睁开了眼，那算命人仍然双眼紧闭。
“你一生勤劳，从不给子孙添麻烦，可惜丈夫不能与你白头到老，50年前就去了阴间。”
老人睁大了眼睛，那人上下眼皮像什么黏在一起，一动不动：“你丈夫饿死在阳间到处讨饭，如今腿被恶狗咬伤溃烂，上身再生恶疮，无钱医治。”
唉，老人叹了口气，我都梦见几回了。老人起身摸出一叠黄裱纸，点燃了，屋里烟雾渐渐浓厚起来。
“你那送的钱不中用”，算命人睁开了死鱼眼：“你没见唐僧到西天还送金子吗，只有金子能通天上人间冥地三界，我这有一块金砖，清朝同治的。”
老人找出了那2500块钱，算命人说少了，老人说把那条羊也牵走吧。算命人攥着钱，牵着羊，转过土屋，从老河口走向了通往集镇的路。
这块四个麻将大小，外表金光闪烁，篆印纹理清晰的金砖，现在就在我的书房里，书房里一共三个人：一个我，一个收藏的朋友，一个老太太的儿子——我的姑父。朋友用锉反复锉几次，内质渐现铁灰色。
等姑父从县城建筑工地回家看老太太时，老人已谢世，怀里紧紧抱着的就是这块金砖。
姑父也不常来，我敬了他几杯酒，他开始讲老太太和四只羊的事，颠三倒四，讲着讲着，他突然骂道：不凭良心，死他个狗日的，王八蛋——瘦-猴-子！

作者: 老刘 时间: 2014-5-24 10:25
欣赏好文！有点哲理！

作者: 九霄天籁 时间: 2014-5-24 10:27
貌似一遍没看懂

作者: eason 时间: 2014-5-24 11:29
唉

作者: 淮水幽幽 时间: 2014-5-24 11:38
顶一下。

作者: 依旧 时间: 2014-5-24 18:48
人心不古呀！

作者: 深度暧昧 时间: 2014-5-24 21:22
王八蛋、瘦猴子——该死！

作者: 淮河柳 时间: 2014-5-25 08:27
生活气息浓厚，老太太的命运太凄惨了，鬼欺弱人呐。

作者: 西湖仙 时间: 2014-7-28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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